丙二、于相續中生起出離心之方法
書籍目錄
最勝耳傳修心七義論講記
釋頌文科判為三:
二、開演正教義
丙、正教授引導弟子之次第
第四、明一生之修法者
第五、明修心之量
第六、明修心三昧耶
第七、義明修心學處
甲四、正明主論
乙一、出離心
乙二、菩提心
乙三、正見
丁二、斷相違法
丁三、正贊無過大師
丁一、此法為求解脫者堪入之理
丙二、于相續中生起出離心之方法

丙二、于相續中生起出離心之方法



甲一、敬禮稱供 甲二、發願造論 甲三、勸請聽法 甲四、正明主論 甲五、勸請修行

乙一、出離心 乙二、菩提心 乙三、正見 

丙二、于相續中生起出離心之方法


暇滿難得壽不留 串習能遮今生觀
業果不誣輪迴苦 數思能遮來生觀

   暇謂遠離八難或八無暇,如生惡趣及長壽天等。滿謂五自圓滿及五他圓滿。如此八有暇、十圓滿之人身,極為難得。今吾人雖得人身,而五他圓滿因時劫之故已不圓滿,但仍可藉此人身以修行。此暇滿人身難得之理,應就因果各方思惟之。又吾人之壽命,自投胎之初算起,均是逐日減少而無一日之增加,故云壽不留。若將此暇滿難得及壽命不留之情形,反復串習,則能將貪著今生安樂之觀念除去,以助生出離心。

   業果,謂黑白業所積果。若是白業定得樂果。若是黑業定得苦果。此種分別毫不欺罔。又輪迴毫無邊際可言,則無邊之苦,尤為難忍。若數數思惟此二種道理,則能將但求來生人天上種地位之福,希得世間安樂之觀念,完全除去,以助生出離心。
   上來已將生起出離心之方法一頌,所有詞義釋完。今更略為廣解如下:

   生出離心之法,分為遮今生觀及遮來生觀之二種。遮今生觀中又分為思惟暇滿難得及不留二者。思惟暇滿難得又分從因方面思惟及從果方面思惟之二者。思惟壽不留又分思惟必死,死期不定及唯法乃有助益于死後之三者。必死之理,人人皆所承認,可以現法成立,因我輩從無一人謂其永生不死者。然單有我必將死之心,仍不能使人立即捨去今生之貪著以修法。此必更須有何時當死,期無一定之心,以繼其後。我輩雖亦常發心修行,但因存有一種今年不會死,明年亦不死,本月不至死,下月亦不死,明日不至死,今日決不至于死之心,執不死之常想,故修法之心亦難清淨無過。雖信必死,但以有此尚不即死之常想故,終日,終年,不肯立即入于正法之中;此所以何時死去無有定期之心極為重要也。若死無定期之心生起,則能斷不即死之常想。若常想猶存,決不能生起今日非立即入法不可之想也。

   生起死無定期之心之法,應知如世親菩薩所造《俱舍論》中云:「此洲壽不定,後十初無量。謂南贍部洲人壽無一定期限。減至最後劫,人壽最長僅可至十歲。而于住劫初時人壽不能以百千等數字計算。今當濁世,人壽因受壽濁推移之故,更屬無定中之無定。且今時人間福報日減,飲食藥物之效亦日微。昔年能治某病之藥今已失效,即其明證也。
(劫初人壽八萬四千歲。每一百年輒減一歲,最後人壽僅有十歲,是謂減劫。由此以後,每百年又增一歲,復至八萬四千歲,是名增劫。如此一來復,計一千六百八十萬年,謂之小劫。二十小劫為一中劫,計三萬三千六百萬年。四中劫為一大劫,一大劫計十三萬四千四百萬年。劫者,時間義。)

   佛于《總集經》中亦云:午前所見人,午後已不見。午後所見人,午前已不見。此謂今日午前猶相見面之人,親仇長幼男女,午後忽已死去,不可再見;今日午後猶相見之人,明日午前已不復見,蓋已於今夜死去,此由自身四大不調,飲食意外所引死緣,多至不可數計,戕害身命乃至易之事。是故今晚睡下,明晨是否尚能起床,實不可必。又外緣戕生之外,尚有內因。吾人由煩惱、業力牽引而受生之身,今日是否因業力已盡而即須捨去,福報已盡,即須轉生受苦,均未可知。然則此朝夕難測之人身,處種種死緣死因之中,確如風中之燭矣。

   又若吾人之身苟能堅如金剛寶石,則雖遇上述種種死緣,尚能支持,暫免於死。無如此身又脆弱如泡沫,風吹塵觸,立化烏有,小針小刺,即可致命。我之父母親友較我年長年幼者死亡,日有所聞。應知我亦非在例外,決無容我從容完成所欲作之事業然後死去之理。今我既知被死魔重重包圍,時時皆在垂死中度日;則立應生起死期無定之想,及即刻修法之心。又此必來而來無定期之死,其來時為何如乎。吾死時若無悔恨,猶可安然而逝。但當死時,既須捨我最愛之身,復須捨去最珍惜之親友財物,伶仃孤獨而赴一不可預知之世界去。捨去身體,固為最痛心之事。而平時視為對我有大利益之親友財物,今于最危急痛苦之時,竟絲毫無助于我,尤為最足悔恨之事。又此時,亦知除正法外,全無能于我有益。若平時曾如理修行得有正法者,尚可有一分安慰。苟平時全未修行正法,但傾全力造諸罪行,以積財物。今見財物捨我不顧,罪業唯我獨當。能利益我之正法又毫未修得。兼此三者,悔恨之烈為何如。如此串習思惟,即能將追求今生安樂之思想漸次遮遣,終至于全不生起貪著今生之念。
   以上為遮止貪著今生安樂之法。至于遮止貪著後生安樂之心,其方法何如。此分二段:

   一、思惟業果不誣。二、思惟輪迴諸苦。我輩凡夫亦未常全不偶一思及業果及輪迴苦。惟偶思輒忘,對于貪著生死安樂,全不能對治。故宗喀大師特別說明此二事宜數數思惟,始能除治貪著後世之心。數思二字至為重要。世人身嬰痼疾,必須繼續服藥,始能治療。今欲療無始以來染得之輪迴痼疾,豈云易事。所以宜于自心數數思惟,反復觀察修習,始能奏效也。

   又當知苟不捨棄貪著今生之念,則任作何種法行皆不能如理,皆無大益。又若但得貪著今生之念捨去,而未捨貪著後世之念者,則此種出離心不成為解脫因。欲成解脫,必遮後世貪。
   此頌前二句是下士道共法。後二句是中士道共法。
   (下士道但求來生福報。中士道求解脫輪迴苦。上士道求成佛度眾生。)

   龍樹《寶鬘論》云:「初求上種法,後修決定善」。謂初業者入法之先,首宜修習業果不誣之理,以求獲得增上身。既將得上種或增上身之因修成,宜更進而求捨棄後世安樂,生起厭棄輪迴之心,以期獲得解脫之決定善。既已善知業果之理及如理取捨,自然能獲得增上身。如能依此增上身及身證得佛位,自屬最上。縱不能及身成佛,即依此而得善業等流身,以求上進,亦是殊勝法門。

   然則業果不誣之理,果如何,佛於經律中已經詳說。宗喀大師又將其攝集于菩提道次第廣、中、略本中。(略論是中,攝頌是略。)總如龍樹《寶鬘論》云:「不善引苦果,依彼往惡趣;善業引樂果,依彼趣善趣。」而此等論中所引為根據者,皆是佛所說之經律。換言之,由善得樂,由惡引苦之業果正理,乃佛所說,故宜于此理生起決定信解。佛語之所以可信者,有如下之理由:一、假語之因為煩惱障及所知障,佛已盡斷二障,證大圓智,故無說假語之因,依是而不致有假語果。二、假語是語業過失之一,佛已盡斷三業過失,故其語業 無過,因之故無假語。三、假語欺人,是無悲心之相。佛以大悲攝受眾生,故決不以假語欺騙眾生。以此三因,能立佛為真實語者。則所說之業果正理,行善得樂,作惡受苦,絕對可信。

   假語騙人,不外:一、危害他人。二、防人害我。三、戲侮對方三者。皆與悲心相背。三業:身、口、意。

思惟業果不誣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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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惟業果不誣之時,依一、業果決定。二、已作之業能增長廣大。三、不作不遇。四、已作不壞,等四者思惟之。此四者為遍于一切業果總相。

   一、業果決定者,謂善不善業分別各生樂及苦果。其理正同於麥種但生麥芽,豆種但生豆芽。若善惡間作,亦如豆麥雜種,所生之果豆麥相雜,有如苦樂相間。妙耳比丘在金寂佛時,初不喜造塔,及塔將成而又悔之,以所得工資鑄金鈴供于塔角;來生送感形容醜陋而語音美好之果。又釋迦佛住世時,勝軍王有臣,其妻氐宿生,忽產三十二肉卵,破卵,各得一子。弟兄三十二人,形容美好,資質聰穎。勝軍王喜之,雖在幼年,亦皆授予爵位。但以年幼,皆好嬉游。與另一大臣之子相戲橋畔,兄弟共推之墮河以死。大臣銜之,謀所以盡殺三十二子者。乃陰造外觀奇好之手杖三十二枝,中各藏利刃,分贈三十二子。然後讒之于王曰:彼兄弟各懷利刃,將刺王篡國。王信而召三十二子,收其利刃,盡殺之,傳三十二首于 其母。氏宿女見之,遽感無常,頓悟四諦。往見佛,佛告之曰:汝之三十二子乃為宿業所殺 者。汝昔為貧婦,隻手在道旁建造土塔。有少年同行者三十二人見汝造塔之苦,助成其事,皆大歡喜。少年見汝老年慈祥,發願生生世世為汝之子。汝亦喜少年輩天真樂善,願生生世世為其母,率之入家。是夜三十二人共盜殺一牛而食其肉,汝亦與焉。以此因緣至于今日,牛乃勝軍王,汝乃當日之貧婦,三十二子乃當日之三十二友也。于此可見,一業各生一果,毫不紊亂。今吾人所受。每一苦樂之事,皆各有其因,或遠或近,無非己造。苟佛在世,吾人走而請問,必蒙詳盡開示顛末。今既無佛,無可問處。但亦能推知吾人過去曾為此種善因惡因。總之,此種善惡造成各不相亂之苦樂,乃業果之決定性,于此宜生起堅固信解,斷惡行善。

   二、業能增長廣大者,經云:「惡小能增長,有如毒入腹。」謂此生作一小小惡事,在他生中定當感受劇烈苦果。有如少毒入腹,終當殺身。又經云:「小善引大樂,有如種生稻。」謂今生偶作小善,當于他處他時感得大樂。如一粒稻種能生甚多稻苗稻實。桃杏等一粒果實種後能生高大之樹,枝葉茂密,果實纍纍。作業生果之狀較此增長尤為廣大。故于小善小惡切不可忽而敢作小惡,輕視小善。

   目犍連前生曾惡言對其生母曰:「我將汝打成泥漿。」及其成阿羅漢時,被諸外道聚毆成泥漿,然後捨其肉身。舍利子謂之曰,汝乃佛授記為神通第一者,被毆之時,何不一顯神通。目犍連曰:此業力使然者,被毆時,並神通一語之名字且亦忘卻。不僅此生如此,蓋自 罵母以來,生生世世皆被人捶為泥漿而後命終者。無憂王幼時被引至市中散步,遠見佛鉢乞食而來,風度安詳,王心生喜樂,即俯拾土塊捧向佛前曰:以此供汝,並命侍者抱其身而親投佛之鉢中;以此因緣乃感後日大福。于此可知小過小善所感之果,皆是大苦大樂,業果 增長之理,毫不差錯。

   三、不作不遇者,不作某一善業,必不能得某一樂果。不作某一惡業,決不得受某一苦果。龍樹菩薩與親友書云:「汝勿為他造惡業,若妻若師若父母,汝自造作還自受。」吾人恆有一種想法,謂此種過患乃為他人故作,非為本身之故而作,可無大害,此不應理。因為諸業只待汝不去作,苟一著手去作,必遇其果。既作大惡,墮入阿鼻地獄,唯自身單獨受苦,別人決不能分擔毫末也。以世法喻之,既未播種,安得生芽,其理至明。

   四、作已不壞者,任何善業惡業,既作之後,苟未用特殊力將其破壞,則雖經百劫,一旦遇緣,終必生果(用特殊力,謂依法懺悔可破壞惡因。已作之善而心復生悔或生憎心,可破壞善因。)非如世間草木種子,經越多年即變壞而不生芽者。佛于經中說:「諸業作後, 百劫不壞。」法稱釋量論云:「此果雖能遍,不全則不生,緣具必生起。」經又云:「有情所作業,百劫亦不壞,時會遇諸緣,一一皆成熟。」
   依此正敎道理思惟,即能使吾人專心造善,惟恐作惡。思惟不作不得及作業增長,能促吾人行善。思惟作已不壞及作業增長,能警吾人斷惡。相信所作小善,若均迴向無上菩提,亦是有效。因此小善雖經百劫亦不壞也。對日常所犯小過,亦宜用力懺悔,摧之令破,毋令百劫之內隨時待機生果。

   如上所述,雖屬下士道法門,但自下士道乃至無上密乘,皆以守護戒律為本。而下士道法,亦以三戒清淨為基礎。因能守別解脫戒,始能守護餘二戒也。是故斷惡行善,如戒取捨,乃一切顯密上下各乘之共法。

   于業果不誣之理生起決定信解,至為重要。經中說此相信業果不誣之見,為「世俗正見」之慧。若有此慧,能千劫不墮惡趣。因若有此見此慧,則知依業果正理而行取捨。因無此慧,遂于業果不生信心。因無此慧,遂不能生「勝義正見」之了達人法無我慧。但于風息脈絡等上用功,有何益處。《聖天四百頌》云:「初未遮止非福業,不生人法無我慧,先得業果不誣慧,始生人法性空見。」是故決定了達業果正理為生起通達空性慧之基礎。本論於「三要」生起之先,須深信業果,深信業果,又須信業果不誣。宗喀大師密意亦與聖天所指 者全同。若于業果未生決定,則難望生起欲求解脫輪迴之心。故宗喀大師先云思惟業果不誣,後始云思惟輪迴諸苦。所謂「遮後生觀」者,乃為遮止求于後世生上種之貪,而非遮止于後世中求得佛位之願。遮止求生上種之貪,其方便為思惟輪迴苦。輪迴之苦,種類甚多,先須有欲求離苦之心,始可言求解脫。例同思念牢獄是苦,始求出獄,若視為樂土,則終不求出也。《聖天四百頌》云:「彼不厭生死,復憂何有湼槃。」故欲自輪迴中解脫,始有解可言。此復須欲自「一切」輪迴苦中解脫而後有湼槃。所謂須「一切」者,因但有視輪迴之某一境界某趣為樂而非苦也。由前生未積福澤,故今生生在此處,與某某等為仇為怨,受其戕害,因之于某地某人,暫時生起欲求離去,另適樂土之心,此則非是出離心。厭離輪迴,應于世間一切事物,皆生起遠離之心。輪迴由業煩惱引來,凡由業與煩惱所引生者全是苦為自體,故對輪迴應見其是以苦為自體。又若但于此生起失望灰心之念而求捨者,亦非是出離心。以所對之失望灰心者,乃近取蘊,而近取蘊則在來生中仍不能免者也。所謂求解脫者,乃解脫近取蘊重擔,此重擔是諸苦所依,盛諸苦之器。

總思輪迴自體是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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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思輪迴自體是苦者,分三:一、不定過患。二、不知滿足過患。三、無邊無盡過患。
 
   一、不定過患。謂怨親損益之不定,不可信托。龍樹與親友書云:「昔父今作子,昔母今是妻,今仇昔之友,冤親總無定。」前生為我之父母,他生又轉變為我之妻子。前生之仇,變為今生之親。于我作損作益,毫不固定。吾人不察,對今日于我有益者,執其為對我固定有益。于今日對我有損者執其為對我固定有損。一語相違,遂視為仇。一事如願,便認為親。事之不合理,又不待前生後生為然;即一生之怨親,乃至半生,一年,一月,一日之中,怨親轉變,例不勝舉。損益之不定既如是,乃固執仇友之見而不捨,是乃邪見也。此非我之過患,亦非他人之過患;乃輪迴本體之過患也。

   二、不知滿足過患。有情在苦樂諸趣中,不問生死多少次數,受用多少苦樂,皆不生饜足之心。雖擁有自在天之財富,得輪王之福報,猶不以為足;更為求進一步之快樂,不惜造諸惡業,終至享受苦果。凡此于現有安樂之上更求安樂,終至並原有安樂而失去,且重積苦因而受苦果,皆從不知滿足所起之過患。

   三、無邊無盡過患。《親友書》云:「有情一類中,取蘊復取蘊。積聚諸生骨,量可等須彌。」如此數數受生,數數捨身,無有止息邊際,實乃輪迴自體過患。今若於此猶不生厭離,則未來中亦不見邊際。《親友書》又云:「全將大地土,作成如棗丸,一一計母親,丸盡 母未盡。」此言母親之數多至無量,既有如許母親,則吾人受生次數之多,亦可想見其無邊際矣。今若不求斷離輪迴,今後猶將受生不止。一生之中,生老等苦已難忍受,況無邊生死之苦乎。《親友書》又云:「飲一有情乳,量已等大海。」某一有情在過去時中曾無數次為我母,我飲其乳,已量等大海之水,一有情之母尚且如此,何況無量數有情皆曾為我母乎。欲界中最圓滿者為帝釋天,而此天亦須下墮為凡庸之人。人中最圓滿者為四轉輪王,此王亦須下墮為奴婢犬猪。如是,則帝釋輪王復有何可靠之真實意義。諸天福報最大者為大梵天,已離下界欲,純受禪定味樂,然及其定力衰退,仍須下墮地獄,受種種截割苦。其無真實意義 正與下界同。帝釋輪王大梵天等身,可以勇施長者之故事知之。勇施長者,將出家,目連引之至近邊地獄之海邊,見海濱有白骨山,高出無頂。聖者告曰:此汝往昔受生為鱷魚時,所遺骨殖也。汝昔為鱷魚,在海中追逐商舟,商人有誦四皈依者,汝聞而捨舟下沈,及死,遺骨于此。汝為鱷魚之前生,本瞻部洲之轉輪聖王,因細故殺人,遂墮惡趣為鱷魚。勇施長者因遭妻子厭憎,又感前後受生,上下流徙,無有定止,出家之念為之益堅。經中又言朋友助伴全不可靠,生天上時則與美麗之天子天女結伴嬉游,及下墮地獄,則與猙獰之獄卒為伍,受其切割。如此縱得妙友,亦是暫時之事,毫無真實,而伶仃獨來獨往,乃其常也。《入行論》云:「生亦孤獨生,死亦孤獨死,無有共苦者,友伴復何益。」

   上來已將輪迴是苦,從總相方面說完。今當由別相方面言之。行者先將總相數數思惟,串習於心,使相續中生起厭離輪迴之念,乃進而思惟各各苦相。此分思惟善趣苦及惡趣苦二者。吾人雖亦常間一思及惡趣重苦,但極難生起我即將受如是諸苦之心。出離心乃依于思惟惡趣苦而生起。

   《瑜伽師地論》、《俱舍論》及宗喀大師廣、略本《菩提道次第論》中均各說明惡趣苦狀。惡趣分地獄、餓鬼、傍生三種。吾人常有此念,謂我當來將生地獄中耶,否耶。此可由業果之理比推而知。惡業必引惡趣苦,前已明之,惡業又依其程度上中下三品之不同,分別引生地獄、餓鬼、傍生三趣。我輩行、住、言語,皆順便造積種種不善,試捫心自思,平生所造之業,幾何是大善而非重惡。對此所造重惡,幾何曾行有力懺悔。如此積集重惡,一生乃至過去多生,均未懺悔使淨,則死後非直趣地獄而何。諸惡業中若以殺業為主者,則生等活地獄中。諸大地獄四方皆有門,閉以鐵板,有情化生其中,全無涼風冷水等清涼外緣,經常被獄卒屠殺切割,火焙油煎,死而復活,故名等活。如此展轉昏甦,迭受諸苦,若為時不長,猶是差可。而生等活獄中受苦之壽命,其長久幾難想像。人壽五十年為四天王天之一日,四天王天之一年為等活之一日,等活之壽幾五百年,猶是地獄中之苦最輕者。

   較等活稍重者為黑繩地獄,形狀亦四方四門,有情往生是中,被熾然之四方鐵線割切為四、八、十六等塊,更搗如芝麻,磨如泥漿,或以鐵汁灌腹,或置鐵汁中沸煮,此等受苦期中皆識不離身。其壽命尤長,人壽百年等於三十三天(即帝釋天)之一日,三十三天之千年等於黑繩之一日,黑繩之壽,千年乃盡。

   俱舍置眾合地獄于黑繩地獄之下,他論亦有相反者。眾合地獄有諸鐵山合逼其中之有情,壓令根門血流如注,壽命亦極長。人壽二百年為夜摩天之一日,夜摩天之二千年為眾合地獄之一日,此日所積成之二千年即眾合地獄有情之壽命。

   如此以下尚有號叫、大號叫、燒熱,極燒熱,乃至最下第八之阿鼻地獄,或被納入大鐵內室,以火燒之。或被放置大鐵版上,反復焙燒。或一枝三枝鐵叉貫其身軀而焙之。其在無間地獄即阿鼻地獄者,則自遠方飛來火團,刺燒皮肉筋骨,有情但成火團,只聞叫聲,不見身形。如此痛苦,本已片刻難忍,而其壽命,自眾合之下以至無間,皆遞次倍加,阿鼻經一中劫之久。(一中劫,分二十小劫,一小劫約一千六百餘萬年。)

   如是思熱地獄苦後,當思八寒地獄苦,廣如《瑜伽師地論》及《菩提道次第論》所說。墮八寒地獄之主因為執持斷見,如謗三寶,謗前生後生,謗因果者。此類斷見者為數較少,故寒獄中有情之數較熱獄為少。依思惟惡趣苦,若猶不生切膚之痛及真切怖畏者,此如利劍刺 身,而漠不知痛,當其小刺入體,豈復能知疼,故此等人定于輪迴苦不至生起恐懼與厭患也。

餓鬼苦畜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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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當思惟餓鬼趣苦。龍樹菩薩因鍳于吾人不善了達佛之密意,故集佛密意為諸論以告我等。今我于講說恆引用龍樹之言者,冀汝等于佛意生起決定信解也。龍樹云:「餓鬼苦匱乏,餓渴等常逼。」餓鬼趣中之有情多受大餓大渴之苦,亦有受寒熱、恐怖、黑暗,及所欲不成等苦者。通常分外障飲食,內障飲食,及飲食無障三類。世間人亦有受饑渴苦者,但為時短而程度有限,餓鬼則終生全為饑渴所逼,乃至未聞何謂飲食以及飲食之名。有外障之餓鬼,備受饑渴之苦,乍見林泉果樹,趨赴求食,甫至林邊水畔,或遇大力有情禁阻,或彼清泉忽變膿血、或轉乾涸。因其飢渴過久,遂至全身枯槁,有如火炭,且生火燄,外受燒熱,內心亦極痛苦。其有內障者,亦如龍樹所言,或口小于針孔,或頸細于線,即略得飲食,亦不能入腹,即令略能入腹,亦因腹中燒熱成性,立變火炭,不能療飢,反加劇苦。飲食無障之餓鬼者,偶得一分飲食,甫及口邊,即化火燄,或變泥土糞穢,以其受分別心,業力之所引故也。又或相互咬肉吮血,或自食己肉,自飲己血,吾人每于晚間遠見鬼火明滅者,多是餓鬼口中所發火燄也。餓鬼之因,乃于他人財物生忌妒心,于己物生慳吝心所致。其壽命如俱舍論說,最長為人間一月作一日所積之五百年,其餘壽量多不定。

   畜生苦(亦名旁生)

   惡趣三途苦,最輕者為旁生道。旁生因不得自在,恆遭驅役鞭撻,視為財產資具。其生水中者,永不能見光明,受黑暗苦。大者逼食小者,眾小者攢聚而吮食大者。其生於陸上者,恆受人宰割,被人視為「我所」。龍樹云:旁生有情或相互殘食,或因珍珠、皮毛,骨肉等而被殺害,或受利鈎銳剌之調伏。生為旁生之因,乃由于善不善法,昧于取捨,于業果之理愚痴無知。其壽命不定,長者可至一劫。
   上來所述往生各趣之因,乃就勝者、主者而說。
   如上所述三惡趣,我將往生其中乎。此當知吾人縱生有頂天中,亦將下墮,還復入于三惡趣中,並無例外也。

   今若有曰︰惡趣誠苦矣,苟能生于人天善趣,不亦可以獲得安樂乎。此當知雖三善趣,除其不是苦為自性之一點而外,與惡趣終無差異。人趣不問種族、階級、貧富、貴賤,皆不 能免于八苦之逼害。福報愈大,苦亦愈大。七角龍王乃龍中福報最大者,故有七角。然每天雨熱砂時,接觸其頭角之機會亦最多,痛苦亦最大。喻如吾人若僅有資財一萬元,所擔風險,僅有一萬,若有百萬千萬,則將受百萬千萬之風險苦痛也。其他中人乃至貧人,亦各有其痛苦,未有能免此八苦者也。

人趣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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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苦者。出生之時,五苦俱生:一、苦相應苦。生為眾苦之所隨附。出胎之時,須受種種逼迫壓搾。二、粗重苦。出生之初,肢體柔弱,無有堪能忍受外緣一切侵苦。三、苦所依苦。自甫生之後,此身即為老、病、死等苦之所依處。四、惑生處苦。甫生之時,因煩惱惑力而起貪、瞋,便生諸苦。故諸苦來源實在於生。五、不欲離別苦。受生之時,本不欲捨棄前此之諸蘊,然又必須捨棄而往生。如此五者皆是生所有苦,欲求遠離生苦,當先求斷絕受生之因。

   老苦。老苦之數無有邊際,約可得五類:一、身之圓滿衰退。二、體力衰退,行坐不便。三、諸根衰退,念力不明。四、不能受用種種資具。五、深感死王相逼,壽命速盡。此等老苦因是漸次降臨,故覺猶能支持,若是一時驟然呈現,則決難忍受。

   病苦。形容憔悴,現可憎相,乃至身體變形,諸根衰敗,心不安適。不能受用平時愛好資具,必須領受不愛好之資具,如針砭藥物等,又時慮今我命根為將斷否。如此諸苦,自有生以來即不能免。
  
   死苦。臨死之時,自念平生艱苦困難積得之資具即將捨我而去,平時相處之眷屬親友即將永離,平時一刻不能相忘愛惜備至之蘊身,亦將捨之而去,獨往完全生疏之另一世界中,漂泊前行,而正死之時,斷命根、解支節之苦,尤為劇烈。

   求不得苦。於所貪愛之事物,求之不得,謀之不成,于觀為功德之妙五欲不得受用,所需之資具不得圓滿,經商則蝕本,務農則無獲,如此等苦,無處不有。

   怨憎會苦。我所最恨之仇敵,乃至其名亦不願聽聞者,隨時施諸惡言惡計對我,無時不可相遇,既遇之後,此可憎恨之敵,將當面罵我乎?取我命乎?斷我頭乎?我因凶死,遂將往生地獄等惡趣乎?此種恐怖之苦,皆敵怨之所給予,我卻偏偏遇之,屢屢遇之。
   
   愛別離苦。與我相親愛者作不得已之分離,或遠行、或死亡,既別之後,隨時思念其對我之饒益,所能行之輔助,與其所有之功德,垂涕而道,甚至椎胸頓足,廢寢忘食。又或與自身所有美妙色相相離,思我昔時若何美麗,今乃如此醜惡,又或因與某某別離之後,失所憑依,資具不能圓滿等。

   五取蘊苦。除上述七苦外,更應思此七苦之所依是我之取蘊相續。換言之,今我之身,乃是以苦為其自性。為有此身,在今生為眾苦所依,在來生復使眾苦相續不斷,至於永久輪迴。此身又是受煩惱業力牽引,毫無自在,永遠有苦苦、壞苦,行苦為助伴,為彼三苦所依。蓋此三苦若無五蘊身,則不能復顯苦性也。宗喀大師云:「有情之身,是資具權力衰損等無量眾苦所損害者。」我輩不問上中下級,為成辦各自安樂而用之力,至為艱辛。然而不僅不能稍得安樂,且引起身心最大痛苦;故造苦受苦皆是五取蘊也。若能反復如上詳思,知蘊身不可執著,即能將貪著輪迴之心完全遮止。惡趣無安樂,故無貪著者。今所宜遮,乃指善趣流轉中所有貪著安樂之心。

二界中之天與非天亦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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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此思惟,皆所以遮止貪著人趣安樂之心者。人趣固苦,然則上二界中之天與非天寧非安樂,而亦不可貪著乎?今先述非天,非天常於天之不死甘露及綵女等圓滿妙五欲生忌妒心,心中無有絲毫安樂,隨時造作兵甲以求上與天戰。交戰之時,天與非天互有勝敗,然天福報較大,多勝少敗,非天常恐受傷,憂苦不樂。須彌盧山下半分為四層,第一層為堅手藥叉所居,第二層為持鬘藥叉所居,第三層為恆憍藥叉所居,此三層藥叉皆四天王眾天部屬,其上第四層乃四天王眾天本居。其上則三十三天所居。非天欲上襲三十三天,甫至須彌山麓.即為堅手藥叉所阻,相與交戰。戰而勝,則進至第二層與持鬘藥叉戰。若又勝,則上與恆憍藥叉戰,又勝,則上與四天王眾天戰。當四天王眾天將敗時,急上告三十三天。爾時帝釋天王親乘三十二牙巨象踏雲下降助戰,巨象口噴雲氣,非天兵器或化灰燼,或下落海中,大敗下遁。此等時會,人間多見天空黃沙飛揚,蓋即非天武器化灰下落也。非天既敗還,親友戰死,痛苦無似。又當戰時,非天常因日月之光太強,不能睜目,常以手或衣掩蔽日月而後作戰,斯時人間適現日蝕月蝕人眾若於此時勤修善法,其效益千百倍於平時,因人修善法之力有助於天之戰勝,天之能否戰勝非天,視人間善法之力是否勝於不善法之力而定也。

   其次,當述天界之苦,吾人以觀察慧力長時習定,將來可生天中。但在天中,恆行放逸,受妙五欲,調笑戲謔,及其定力衰退,死時將至,即有五種衰相現前,天衣有污垢,花鬘萎枯,身便惡臭,腋中流汗,及不安於座等。若五相現前,則自知將死,與平時所愛悅之環境別離,心中異常悲苦。平時所與嬉游度日之天子綵女相與避之,如吾人之避痲瘋病然。或有偶念舊情者,則以長竿挑鮮花鬘為易其枯者,諸天平時所飾花鬘,若花瓣萎縮,自然有風吹之使落,另生秀者,死相現前時則舊瓣不落,新者亦不生也,此種死相現前之期若為時不長,尚覺差可,而四天王眾天之死相之現須經人壽三百五十年然後死。三十三天須七百年乃死。以上諸天死期之長各加一倍。又諸天平時盡情受用妙五欲,有若吾人無夢酣睡,一夜醒來,覺時甚暫。故其壽雖長,仍自覺短。今在長達數千百年之中待死,覺受苦無有終時,痛苦實難言喻。又天之「德名」亦稱為「知三世」,因其能念前生從何處來,未來生將往何處去故。在死相現時,不僅須受死之怖畏,且能預知將生何處。因其終身放逸,已將前前各生所積福報受盡,故死後只有墮落惡趣。縱或偶生人間,其資具受用亦劣於天趣遠甚。至于由天界死而復生天界者則少至幾不可能。如上種種天之死苦,實非吾人所能想像,尚不如吾人之死期既短而又懵然不知前途之為猶愈。如此知天之亦有大苦,即可遮止貪著天趣暫時安樂之心矣。

   或又思欲界天有上述之苦,色及無色界諸天為已離下界天及惡趣苦者乎。此更須知上界天亦是以苦為自性,宗喀大師云:「雖生色無色,未離有為苦,彼皆靜慮果,力盡仍下墮。」色及無色界天皆由靜慮之力所生起,彼經長期受用定樂之後,還因定力退失而復下墮,流轉既久,偶又獲得人身,復修靜慮,可生彼天,又復下墮,如此展轉去來,終是不脫輪迴,生生墮墮,受無邊苦。蓋上二界天仍以煩惱及二障之力受生,皆是有漏之因所生有漏之果。雖上至有頂,皆為有漏善因所生,其蘊皆是惑及二障之取者,在其修習禪定時,暫將煩惱現行之力壓倒,故能暫引有漏樂果,及禪定退失,煩惱種子復起現行。其所修禪定,本不欲捨棄,以致定力退失,但以係有漏,遂不得不捨其由有漏因所取之有頂等蘊身,以有漏必退失故也。經云:「有漏皆苦」,意謂若是有漏,即具有引苦之力。無色天,但有受、想、行、識、四蘊,而受蘊中又但有捨受蘊,此捨受及想行識蘊皆能引苦;一如有引生熱毒之力,其力雖小,亦能引生熱毒之苦然。有頂天雖取蘊之種類不足五,但仍有有漏之煩惱蘊在,仍生有漏苦果,仍增長有漏苦。唯內道能見有頂天仍是有漏苦,外道有能見非想,非非想天是苦,但從無有能見有頂是苦者,因外道許有頂天是解脫境故。如是能見有頂天仍有行苦,不能在其中如欲久住,一遇外緣,煩惱仍生,苦果仍起。此即能知有漏乃以苦為自性,是生苦之處,是未能遠離苦因。故上界天雖有頂亦不可貪矣。有頂之樂最大最久,在其享受期中,自謂已得解脫,及經八萬大劫之後,定力退時,煩惱復生,遂以為解脫已經退失,而謗解脫為無,終墮大寒地獄,長期受苦。格西阿里師曰︰此且不能與人間乞兒相較,人間乞兒尚可獲得少分安樂,今在有頂天中放逸而過八萬大劫,自覺為時極短,而八萬劫後尚須墮入大寒地獄中受長期苦而後轉生,長期耽擱,非若乞兒之短期即死,死後復有生於人趣之希望,獲得暫時安樂也。上至有頂,尚不能免輪迴苦,其次生為大梵輪王復何待言。喻如船上水鳥,隨船駛入大海之中央,然後盡力飛去,至極遠處,終不能得一枝棲息,仍須飛回原船也。又如放矢入天,還復下墮,有情在輪迴中尋求快樂,雖上至有頂,亦須下墮惡趣之船中受苦,其理正同。

   如此但知生於三惡趣三善趣中全是苦受自性。如不能於所知數數思惟,則仍不能生起出離心。此宗喀大師所以特明出離心之生起,有待於數數思惟業果不誣及輪迴苦,以遮止貪著後世安樂之心也。此心若遮止,則能於相續中生起出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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