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曾經提過,承天寺以後
會成為觀光區。幾年當中,人確實
來得越來越多了,我看假日人那麼
多,大家到處閒逛,不如辦個念佛
會,提供共修的地方,就算不進大
殿念 佛,在外面也能聽聽佛號,
種種善根,所謂「一稱南無佛,皆
共成佛道」,這也是個方便法門,
週日念佛共修即應此因緣而成立了。
時常,有信徒家裡人過世了,要求我們去幫他們念念經,我們是不趕經懺的,我就叫喪家四十九天之內來寺裡,跟我們一起做晚課,把誦經的功德回向給亡者,很多人因為這樣的緣故接觸佛法,漸次深入而皈依。十幾年下來,參加的人愈來愈多,一堂晚課,連出家眾和信徒總有兩、三百人,這些人不也種下未來得度的因緣嗎?
甚至於假日提供一頓素齋,也是度眾的方便,所謂「法輪未轉,食輪先轉,就算是遊客,也有吃一頓素食的功德;同樣的,我們把寺裡環境打掃得很乾淨,信眾一進山門,即被清淨的環境感染得生出清淨心來,他們讚歎一句,便在三寶福地下了一顆善根種子。
承天寺的道風是修苦行,雖然目前社會很富裕,信徒供養得也很豐厚,但是我們持守著老人的宗風,依舊惜福,不過分享受,以前的出家人穿著撿來的糞掃衣,現在我們也有很多糞掃家具、糞掃柴火,一些市場賣不完準備丟棄的菜,我們都惜福使用,化腐朽為神奇,只要別人要去掉的東西載來這裡,我們都可以再利用,吃的湯湯水水也用 橡皮刀刮得乾乾淨淨,節約惜福,珍惜一絲一毫的能源,積累福德,到最後我們可以用來幫助更需要的人,利益更廣的大眾,做比滋養個人色身更有意義的事。
譬如,在七十七年無人承辦全國供佛齋僧大會的情況下,獨資接辦首次由出家人舉辦的供佛齋僧大會,往後並陸續捐資協辦北中南各區的齋僧活動。
另為紀念老人之行誼與德澤,並鼓勵社會知識青年研習佛法,設立廣欽老和尚紀念獎學金,每年至少獎助五十個名額。
此外,於七十六、七年捐助慈濟、贊助華梵工學院(現已改制為大學)興建廣欽紀念圖書館,七十七~八十五年 間,陸續協助了中法師建設玄奘大學。了中法師問我這些錢要如何用?我說:「我們只負責捐款,不過問錢怎麼用法,依你們的需要建設即可。」結果他們在校內設立一棟廣欽紀念大樓,其實我們並不看重這個名銜,也沒要求他們蓋個紀念館,但他們這麼做,我們也隨緣。了中法師又問我是不是要優先考慮資助大陸承天寺?於是藉這個機緣連絡上祖庭大陸泉州承天寺圓拙老和尚,建設了廣欽佛教圖書館、佛經流通處、僧寮、五觀堂等工程。八十四、五年,資助因經費短絀而面臨停工的慧日講堂重建工程,不光因為印順導師是我的得戒和尚,我一開始學佛就看印老的著作,跟著印老學,雖然日後我的因緣是跟著廣公上人出家,接受做事念佛的修行方法,但我對印老仍舊非常敬仰,慧日講堂瀕於停工,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地捐輸。其他還捐助佛光大學(八十六年)、印老的徒弟 —— 昭慧尼師籌設弘誓學院(八十七年)、美國莊嚴寺廣欽紀念館(八十四年)、超塵老和尚在大陸重修祖庭上方寺,我們也出資協助興建大殿(八十六年)等等。我與塵老的因緣不僅 是最近幾年都請他主持燄口,早在五十六年受戒時,即經常看到塵老和演培法師在一起說話,當時我就認得他了,塵老已經八十二歲了,發心在江蘇省興化市重建祖庭,也是非常難得的事情。雖然我自己在修行上沒什麼成就,也沒有像他們這樣的事緣,但我們可以做個隨喜功德者,隨緣幫助別人修行、興學。
當然我們也不是來者不拒,八十五年,性梵法師邀我興辦鵝湖書院,我去看了,校舍都是現成的,佈置得像旅館一樣,我心裡想,書院是讀書的地方,出家人住這種裝潢豪華舒適的房舍,到底不太像修行的樣子。雖然性梵法師跟我交情不錯,但是我不能做這件事,我如果拿錢給他,等於違背了老人的道風、對不起老人,我就拒絕他了。
八十二年夏天,我的色身情況極差,兩條腿像有千斤重,走起路來十分費力,我本來就有腿腫的毛病,這次發病像著魔一般,心不注意它就沒事,心若執著在這上面,就覺得很沉重,嚴重的時候,腿連拔都拔不起來。我愈覺得不行了,下樓到寺務處,跟道明他們說:「你們有什麼事情要問趕緊問。」
隔沒幾天,去看醫生,醫生說沒病。我突然想起七十四年底,老人圓寂之前,我南下接他回承天寺時,他突然看了我很久,說:「你的壽命很長。」當時我的心不在這上面,回說:「我不注意這個。」現在仔細想想才知道這句話的重要性,老人他可以看得很遠,很細微的事都可以看得出來,他說這句話是在提醒我,我的壽命很長,不會這麼早往生。我跟老人之間是善緣,很多事情做不成,只要我改變聽他的,事情就成了。人的一個念頭即可顯現未來的利害,走錯一步即走不成,所以修行難,像過關一樣不容易過。這關過了,以後就沒有重業了,當然微細的還有。
說到病,我並不看重色身,我為常住做事抱持的信念就是 —— 拼去這個色身,犧牲身命也不計較。所以過去建設的時候,二十四小時待命,其他諸如手腕受傷、腳骨裂了,打上石膏,我都還做事,維那也照做,沒有因為受傷就不上殿、不做事。這是個人因緣,我年輕的時候生病就不吃藥。我在獅頭山時得了左肩膀風濕和腿腫的毛病,我們山東俗話說:「男人怕腫腿,女人怕腫臉」,這是出於內臟的病,不吃藥慢慢地會死人,人總是貪生怕死,如果不治,會提心吊膽,所以我還是治,費了好大的勁,也費了很長一段時間,中西醫都看過了,還治不好,我就放下這件事情,誰沒一點病?我心裡就把它當作沒病一樣。糖尿病目前用飲食控制,腿腫到現在也還是腫,我已經放棄了,把它丟一邊,人家說用什麼方法治,我也不管了。左肩膀風溼就厲害了,犯了就疼,我貼德國的辣椒膏,拖拖拉拉治了好幾年才治好了,也沒費多大力氣。主要我們是出家人,心看重佛法,病次要,不要老把病放在心上,出家人的時間很重要,小病又死不了人,不要為了小病浪費時間。
有的時候,早上起來感覺很累,站起來很費勁,可是我要上殿,不得不走下來,到了拜佛時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拜佛還是照拜,拜到哪裡都清清楚楚,不到一個鐘頭,一切都改變了。我聯想到拜山的問題,雖然我因為體力不夠而將全程分成兩段拜,起先很累,但後來勉強著拜也拜上來了,累是平時就會累的,拜山的時候卻不感覺累。對修行人來說,色身有病,勉強一點不是不可能,把心放在常住、拜佛上,就把病情忘掉了。
修行就是在這些比較困難的地方,把心順在懶惰上面,那還修什麼?對修行人來說,生病時更應該要發心,怎麼發心法?所謂「趙州八十猶行腳」就是發心,「只因心頭未悄然」,因為心裡尚不安定,就算七老八十了,仍要殷勤地找人問法;譬如說昭慧尼師的一本著作叫「鳥入青雲倦亦飛」,這個名字非常好,既然出家了就是要修行,就算活到一百二十歲也要修行,疲累不堪了仍舊要修行,絲毫不可放鬆的!
修行,信心很重要,我們相信有一天能夠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能夠成佛,步伐才會堅定,不容易懈怠,「人生是苦海,彌陀即法船,信心為能度,當下是岸邊」,師父好比一艘法船,光站在岸上觀望沒用,師父若是依照這個法門能夠安安定定的,徒弟依照他的話做,心裡也會得到安定,信才學得成,不相信根本學不成。如果不相信師父的話,與師父唱反調,等於相信外道而不相信菩薩了。依照老人的指導,做事念佛,有一天必然能夠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絕對不會錯的。
過去我是看書的人,喜好參禪,不喜歡念佛,回來承天寺後,老人特別地叫我要念佛,不要看書。我從前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後來看經上,釋迦牟尼佛也是教我們念阿彌陀佛,這才引起我的注意,我照著老人的話念佛,漸漸地自己也能體證到念佛的好處,因此現在有人來要求我開示,我也都叫他們念南無阿彌陀佛。
念佛究竟有什麼好處?念佛將來可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這是人生的一個希望。我們住的娑婆世界樂雖然有,但十分短暫;極樂世界處處如意,時時如意,沒有不如意的時間,也沒有生老病死。我們若是了解極樂與娑婆的不同,就會覺醒娑婆其實是個苦海,而願意求生極樂了,只要我們有信心、願心,志心信樂,欲生淨土,念佛臨終時阿彌陀佛必現前接引,即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一句南無阿彌陀佛經過自己的心即是心法,當下的心即是清淨念,就是功德,念佛時心裡會有一種安定的感受,不念反而有妄想煩惱,因此愈念愈想念,從常念、專念到隨時隨地念,愈念愈有勁,念到心得安定、自在,會覺得念佛其實是一種享受,會覺得念起佛來很有希望。有的人會問:「光念佛就行了嗎?」對!別小看這六個字,一句南無阿彌陀佛一輩子都用不完,一句南無阿彌陀佛也不是很容易念的,不能說念個三年、五年沒成就便不念了,想換別的法門看看,就算念三、五年沒成就還是要繼續念,念久了,心自然會聽我們的話,也不用擔心不能往生,佛法講因果,平日用心念佛、用心做常住的事,累積清淨因,將來必得清淨果,身壞命終時阿彌陀佛必現前接引往生。在修學佛法上要一輩子念佛才好。
經藏都是諸佛菩薩的經驗,浩如煙海,看三年、五年也未必找得到修行的門路,遇到境界時用不用得上也成問題。過去我要到外頭參學時,把大藏經裝箱好,請山裡強健的住民幫我挑下山,老人看著沉甸甸的箱籠,指著我說:「大藏經在心裡,不是用挑的。」確實,老人一輩子的修行經驗也印證了這句話——「多念佛,經藏就在心裡」。
實際上,我們念佛是為學佛菩薩而念佛,念佛不光為自己念,也要為所有的眾生而念,發大心、發大願,隨緣幫助眾生,與佛菩薩的心相應才能往生西方,西方的阿羅漢也都是發大心的阿羅漢,我們生到西方以後仍然要迴入娑婆度眾生。所以念佛是因賅果海、果徹因源,因中有果、果中有因的,念佛是因地,度眾生是果地,我們回向時發 願求生西方,也同時發願度眾生,因果都包含在內。大乘佛法就是自己怎樣,希望別人也怎麼樣,想到自己,想到別人,「自皈依佛,當願眾生 …… 」,所以西方極樂世界是標準的大乘淨土。回向是為利益眾生,但不能光在嘴上念念而已,遇到境界要實際在經文上轉才可以,所謂功德無量,為眾生才是無量,為自己就不是無量了。
念佛時心在哪裡?念佛時心要與「南無阿彌陀佛」是一件事情,也就是把心放在南無阿彌陀佛上,把南無阿彌陀佛放在心上,清清楚楚地念,念一句就有一句的功德,也不能操之過急,心才能夠安定,如果貪多,也是一種妄念。
在日常生活中養成念佛的習慣,一起貪瞋癡念趕緊把佛號提起,念南無阿彌陀佛心裡就會乾淨,心如果在妄想上打轉,就是六道輪迴的因了。但是叫我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念佛是不太可能的事,過去的貪瞋癡業會讓我們不能安安定定、老老實實地念佛,為了消業障,我們要做些利益他人的事情,別小看做事情,它可以讓我們心裡有所寄託,少打一些自己貪瞋癡的妄想,而且做事的時間也可以訓練念佛,老人曾說:「修行主要是專心於佛號,心心念念不離佛號,四體作務都是隨喜做的,掃地也是阿彌陀佛,煮菜也是阿彌陀佛,念念阿彌陀佛,事事隨喜不掛礙,心則漸入西方境。」我們出家後目標雖然放在西方,常常將佛號抱持在心裡,但外表上則要隨緣,大家共住在一起,每個人要負責一部分工作,常住分配的工作我們不能不做,看到有些人家不願意做的事,我們也可以發心做,這就有功德,外表上看,我們是在那兒做事,但心是不動的,雖然說要常常將佛號抱持在心裡,但用功夫要自然地用功夫,不一定盤起腿來打坐才是念佛,才是用功夫,吃飯、做事就不能用功夫,不是這樣,我們在隨緣中不失佛號,我去搬石頭,心看重佛號;我去搬木材,心看重佛號;掃地,心看重佛號;空閒時,心裡自然地想起阿彌陀佛 ……,這就是一種用心,以念佛為主,就會時時刻刻注意提起佛號,我們不必等常住的佛七,自己就可以打佛七了,把工作之餘的時間補起來,別人也不知道我們在打佛七。修到遇上喜歡的事情也可以念佛,遇上煩惱的事也可以念佛,心不著在歡喜的或厭惡的事情上,這才是真定。
八十四年,把方丈室遷來三聖殿以後,我漸漸將寺務交給男、女眾當家道求和道明處理,讓他們也學習學習。回頭想想曾經歷過的路,我已經覺得很滿意了。方丈室裡每日還是照常辦理皈依和接待信眾的工作,除了處理重要的事情外,大部分時間我都拿來念佛。雖然色身體力的關係,我沒辦法隨眾做早晚課,在方丈室裡,我依然按照寺裡的作息排定早晚及夜間的功課,譬如說起板後,大眾做早課的時間,我自己拜佛;早上、下午各念佛二千聲,當然如果有事情,我也不執著做自己的功課,先把事情處理完再繼續念,以不耽誤大眾的事為原則;傍晚,大家上晚殿,我還是拜佛,夜間一支香念佛,我也在寮房念佛二千聲。
我念佛的方法是用一百零八顆的念珠,先用右手念一圈,是第一百句,再用左手念一圈,是第二百句,再換右手念一圈,是第三百句,如此左右手交替五次就是一千句,念的速度前一千聲較慢,後一千聲較快,一句接著一句地念,也沒什麼妄想,二千聲佛號大約花一個鐘頭半的時間。若是沒拿念珠的時候,也可以用十念法,印光大師的十念法是三句、三句、四句,我因採用高低調念,所以是四句、二句、四句,佛七的止靜時間用十念法是相當適合的。每天這麼念佛,覺得念佛是件很有希望的事情,不禁寫了一偈為記:
念佛定來即是禪,念多念少任自然,
綿綿佛號心中過,西方勝境即現前。
〔附錄一〕有關柳昇的說明 …… 敬請參看原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