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繼 程
在聖嚴法師門下打禪七,是我學佛生涯,也可以說是我一生中重要的轉捩點。我從對佛法的理解,踏入對佛法體驗的領域。雖然我的體驗是淺薄的,但至少我體會到禪是什麼,眞正的修行又是什麼。這對我的現在和未來的學佛生涯,都有決定性的影響。
猶記得在禪七期間,師父在禪堂裡的逼拶、呵責,以及個別指導的小參,對於我們這些禪衆都有不少啟示。往往就那樣幾句話,便使禪衆受用不淺。而每個晚上一個小時的開示,却又顯得輕鬆、活潑、善巧,使禪衆在緊逼之下,稍透口氣;但在這之中,却不失其嚴肅性、啟迪性和親切感。這也是師父禪七開示的特色,相信每位禪行者皆有同感。
師父在禪七和修禪班的開示,都有作了錄音,但我似乎未見到有人把它們記錄下來。直到『禪門囈語』的出版和『人生』雜誌的復刋,總算才看到師父的開示透過文字流傳開來。但師父在美國的開示,却已由美國弟子以英文整理而發表於『禪雜誌』和『禪通訊』,我雖見過一兩本,却因英文程度不好而未曾詳細閱讀。
當我回馬閉關,並負起『無盡燈』編輯工作時,我憶起師父在美國發行有關『禪』的刋物,可以供『無盡燈』英文版轉載之用,於是去函請師父寄來。當我接到這些刋物時,我又想到可以有中英對照版。所以我就請佛友幫我翻譯,可是幾本『禪雜誌』在那位佛友手中已幾個月了,却仍然沒有消息。後來我又陸續收到新出版的通訊,想請那些中英文皆不錯的學生幫忙翻譯,但學生却不敢嘗試。至此,我覺得求人不如求己,便勉爲其難地負起這個責任。我雖曾讀過英文,但自從畢業後,已幾乎未曾再接觸到英文了,除了一些基本文法和一些普通字彙,稍有印象,我便沒有任何憑藉了。但爲了能負起弘法工作,也爲師父做一點事,我就不管這些,藉着英文字典的幫助,翻譯起來了。
這工作對我而言是相當吃力的,雖然師父的開示很少用到很深的文法和詞彙,但其義理頗深,而英文詞彙貧乏的我,只有在每次翻譯時,大查字典了。首先我先把文章讀過一遍,找出生字,然後翻查字典,把所有生字的字義寫下來,等整篇的生字都查出來了,才慢慢地逐句翻譯。遇到困難的地方,又得停下來思考。幸好我的中文表達能力還不太差,因此若能把握句子的意思,也就可以譯出來了。但這也用了一些時間。
當師父的『佛心』(英文)出版時,我便向師父請示翻譯此書的建議。但我只選譯書中師父的開示,因爲這是最重要的部分。至於那些弟子們的「禪七報告」(包括了我自己的報告「出去看看,這個世界有什麼不同。」的英文節譯)只是次要和陪襯的部分。既然師父已經出版過中文的『禪門囈語』,這些也就不必再譯出來了;當然個人的時間和能力,也是問題之一。我得到了師父的同意和指示,便利用課餘時間把它翻譯出來。當我譯好時,剛好果如師兄來馬訪問及開示,我便託他帶去呈給師父修正。師父在過目後,來函要我將已翻譯,並發表於『無盡燈』和星馬某些大學佛學會年刋及一些佛教團體出版的特刋上的譯稿,以及準備翻譯的整理好,一起出成一書。我依教奉行,再花數天的功夫,把這些工作做好。
有關本書內容,我想我不必多作介紹,大家若詳細閱讀,必有領會。書中各篇似各自成篇,而無連貫性,但若細讀,當可發現其一貫的脈絡,貫通全書。正如我前面所說的,師父禪七開示的特色,是輕鬆、活潑、善巧,却又不失其嚴肅性、啟迪性和親切感,在本書中,即可看到此一貫的特色。最重要的是師父和一般禪師們經常拿禪宗公案「唬」人的態度不同;師父的開示很少提到古代的公案,而多數應用自己本身與弟子們修行參禪時所發生的事件來說明。毋寧說,它是現成的、活的公案,所以是活潑與親切的。還有另一點,師父也不解釋公案,因爲「公案不是用來解釋的,公案只是修行的方法」。
師父的開示中,精闢的句子甚多,對於我們日常生活和觀念,有不少啟示;尤其對修禪者,更顯出其重要性,修禪者可以通過這些文字的指示而把握到修禪的方向和正確的觀念。從這些開示中,也可以看出師父對禪的深刻體驗和悲心的流露。爲了使禪衆得到受用,師父憑自己的體驗,作了多方的開導,使禪衆透過語言和文字,而加深、而親證禪境 。
可惜的是我只能作到字面的轉移工作,至於師父開示中的深義,是否能隨文字的移植而表達出來,則非我所能把握的。不過我已盡力完成這項任務,若還是無法表達,一切的責任應由我負責。
能爲師父做這項弘法工作,並奉師父慈命寫這篇譯序,當是我的殊榮。只是學識、經驗皆淺薄的我,如何能圓滿地完成這項任務呢?但我還是做了,因爲我參加過禪七;因爲我曾經從禪七中得到淺薄的受用;因爲師父是近代難得一見的禪師,他的開示必定有益於衆生,所以我必須做!
我謹以感恩心和歡喜心寫下這一篇不成文的譯序。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卅一日 於如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