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兩次和諸位所講的,是有關於戒德的殊勝,戒德既是這樣的殊勝,理應人人受八關齋戒,從受戒中得殊勝功德。話雖這麼說,但亦不是人人可以受這八關齋戒的,一定要具備相當的資質才可以受,否則的話,不論你怎樣的發心,是都不容你受這八關齋戒的。
在此所成爲問題的,就是什麼人可受什麼人不可受,從什麼地方來加以分別?這就要在受戒前進行一番嚴格的考查,看他或她是不是受戒的法器,然後決定應不應爲他或她受戒。所謂考查是通俗的說法,在戒律上講叫做問遮難。就是在受戒前,做爲傳戒師的,對於發心受戒的人,必須詳細的問淸有沒有能爲受戒作遮止、留難的事,假定有的話,成爲受戒的最大障礙,那是不能爲之授戒的。羯磨註說:「當於受戒前,具問遮、難」,就是此意。
究有一些什麼事能爲受戒的障礙?據〈善生經〉說,計有七種遮障,現在先爲一一列出,然後再來略爲說明。
一、汝曾盜現前僧物否?
二、汝曾於六親男女中行淫否?
三、汝曾汚破僧尼梵行否?
四、汝曾於父有病時捨去不顧否?
五、汝曾於母有病時捨去不顧否?
六、汝曾於師長有病時捨去不顧否?
七、汝曾殺害發菩提心衆生否?
僧物,就是供養衆僧的東西及屬於常住所有的財物。常住物,依律說有四種:一、常住常住,如衆僧所住的房屋,衆僧所用的器具,衆僧所植的花果,衆僧所種的林樹,衆僧所有的田園,衆僧所僱的僮僕,衆僧所蓄養的畜類等。在什麼地方,就屬於什麼地方,不得移轉到別個地方去,所以叫做常住。住在這個常住内的僧人,只可以受用這些,絕對不得分賣,應該永遠存留,所以復云常住。二、十方常住,即寺廟中供給僧衆常食等的物品及資具,不但現前在寺廟中的僧衆可以受用,就是外來的客比丘來到寺中皆得受用,所以叫做十方。是這寺中的飲食等,就是屬於這個寺中的,絕對不可擅自的移至他處,所以叫做常住。
三、現前現前,如有一般的信徒,發心供施財物等,說明只是供施住在這裏的出家人,或是指名供施寺內的某幾個出家人,所以叫做現前。發心供施的人既然如此,當時就將他或她所施的分配給各個出家人,不再把它存留一點,所以復云現前。四、十方現前,如出家五衆死了以後,所有可以分的遺物,應該擧行羯磨來分。在沒有舉行羯磨分配以前,其亡僧的遺物,屬於十方僧的,不論什麼地方來的出家人,都有他的一分;若已作了羯磨,現前僧衆自分,其他地方後來的僧人,是沒有分的,名爲現前。
僧物有上四種不同的分類,但不論那一類的物,我們都不可盜取,如果盜取的話,過失是很重的。依佛法說,三寶物品,是都很重的,而物爲重中尤爲極重的。《方等經》中華聚菩薩說:『五逆四重,我亦能救,盜僧物者,我所不救』。《大集經》說:『盜僧物者,罪同五逆』。《觀佛三昧經》說:「用僧祇物者,過殺八萬四千父母等罪』。
在此或有人問:盜用僧物罪業,爲什麼特別重?當知檀信供施一粒一毫給僧團,本來就是要供十方一切凡聖僧的,所以僧寺中的犍椎一響,不論遠近都能聽到,若凡若聖都能受用,既可助成衆的道業,又能冥資施主的福德。招善既是這樣的衆多,獲罪又怎麼會得很少?是以盜用惜物,不論是多是少,其罪是都不可饒恕的!
佛弟子中有位牛(口+司)比丘,雖經修道已得阿羅漢果,但他在受用飲食時,還像牛吃草的那樣,有人覺得這種吃法很怪,就請問佛以何因緣是這樣的?佛告訴諸比丘說:過去生中牛(口+司)曾經盜取五六粒米放在口中咀嚼,於是後來墮在畜生中做五百世的牛,牛吃草是這樣的吃法,五百世中已經成爲習慣,所以現雖證阿羅漢,還是這樣一種吃法。
盜用僧物,不用說,以出家人爲多,一般俗人,特別是信衆,是很少盜僧物的,但也不能說絕對沒有。如現在各地反客爲主的所謂信徒代表,就是專門侵損常住的,亦即是將物佔爲己有的,像這樣的佛教信徒,不特沒有受八關齋戒的資格,就是做個正信佛徒的資格亦沒有。
不說盜用僧物的人過失很大,就是正信的優婆塞、優婆夷及識達的正人君子,知道僧物的不易得,受用僧物不易消化,僧衆不予以招待,非特不應不高興,而且應生大歡喜,認爲這是佛法的規律,理當是這樣的。所以在家信衆到寺廟來,應存『爲法來,非爲食來』的正確觀念!
現在是個末法時代,在各地親眼見到的,爲法來的很少,爲食來的很多。不信請看:不論什麼地方,凡是講經法會,聽衆總是寥寥無幾的,而這寥寥無幾的聽衆,眞心聽法的更是少之又少。可是一般法會,如果有齋吃的,人總是多多的,這還不算,大都是到快吃齋時才來,既不參加誦經禮懺,又於吃了齋後就走,不特沒有說法的道場無法可聞是如此,就是說法的道場有法可聞亦如此。有人以爲這是佛法興隆的氣象,但在了解佛法的人看,這與世人趕熱鬧沒有兩樣,正是佛法沒落的象徵!
是以做個佛弟子,不論在家與出家,對僧衆的東西,都應如護眼珠一樣的愛護,既不可隨便亂用,又不可任意盜取。過去不知盜用僧物的嚴重性,曾經盜過僧物的,現在發心來受戒,必須先懺悔清淨,否則的話,是絕對不可受戒的,即或不知爲你授了,你亦不能得清淨戒。所以是否曾經盜過現前僧物,在問遮難時,定要交代清楚。假定是有就答有,假定是無就答無,不可含糊其詞。
六親男女是與自己有密切關係的人,不論就世法、佛法說,都不應有不正常的苟合行爲,假定有的話,爲障道大敵,是不可以受戒的。比丘、比丘尼是修清淨梵行的行者,是求解脫的出塵上士,是爲人天的無上福田,是做一般衆生的模範,眞是所謂神聖得很,亦即絕對禁止淫欲的。如果世俗的男子與女人,去做汚破僧尼清淨梵行的不道德的行爲,自是罪大惡極的!當知淫欲雖不是生死的根本,但它必然是障道法,不特障礙於現生中得涅槃,亦復障礙於未來世得菩提,甚至亦是障礙生天的一法,因爲到色界天以上,是都沒有欲界天及人間的男女之欲的。嚴格說來,人與人間,除了正常夫婦的關係,不可與其他男女有不正常的行爲,何況是與自己有血統關係的人?更何況是修清淨梵行的出家僧尼?自更不可有淫欲事!
是以在這世間做人,儘管自己一時還不能遠離淫欲,最低限度要能做到不與自己關係的人有染,對志求解脫、好樂寂靜的僧尼,更應予以高度的尊敬,不說不應有不如法的苟合,就是言語嘲調,聽其音聲,見男女相,心生染著,都是要不得的。不說普通一般人染著於色,會有很大的危險,就是騰空飛行的獨角仙人,一旦對色有所染著,都會爲淫女騎頸來入人間,從此失去神通,再也不能飛行。我們是什麼人?對這能不謹慎?所以在未學佛前,曾否有過於六親男女中行淫,或是否有過汚破僧尼的梵行,同樣要有所交代,有就說有,無就說無,不可隱藏不露!
父母師長,不是養育我們的恩人,就是教導我們的恩人,沒有父母,不說沒有我們這個生命出現於世,就是出現世間亦不致於長大成人。沒有師長,不說不能得到高深的知識,就是一般的常識亦不能得。
父母對待子女的無限慈愛,是沒有辦法可以形容得出來的,不說別的,只以子女有病來講,看到子女展轉呻吟於床笫,雖明明是子女所受到的苦痛,但在慈愛的雙親感覺中,比自己害了一場大病還要苦,所以始終在有病的子女面前轉來轉去,一下子探探兒女的溫度,一下子餵餵兒女的飲食,吃藥的時間到了,立刻拿藥給兒女吃,應該要請醫生時,趕快就把醫生請來。照顧兒女病痛的週到,體貼兒女病痛的苦惱,比任何有德性的護士超過百倍。父母對於兒女病痛,既是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到了父母年老有病時,做兒女的應當加倍的侍奉 湯藥,一刻不離的在有病的父母左右,才能顯示你對父母的孝順。現在假定有這麼一個兒女,平時固不能承歡於膝下,到了病時更捨棄父母於不顧,任憑父母或病或死,試問那裏還像一個做人子女的樣子?老實不客氣的說,人性已經失去,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師長是極神聖的,他們爲了教育下一代,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學識及應如何做人的道理,盡他自己力之所能,毫無保留的告訴我們。看到我們的學問一天天進步,老師的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歡喜,看到我們的學業總是不得向前,老師的心裏就感到極大的不安,好像自己沒有盡到責任似的。老師除了給與我們知識的傳授,且給與我們種種的鼓勵和愛護!因爲眞正負責任的老師,總希望自己所教的學生學業有所成就,更希望自己所教的學生品格極爲高尙。不惟如此,而且都是以身作則的,亦即如法而說,如說而行的人,不是教導學生的是一套,而自己的行爲又是一套。
即或有時見到學生有不如法的地方,總是給與我們循循善誘,告訴我們如何做個像樣的人,決不隨便打罵,即或有時打罵,出發點還是爲我們好的,所以我們做學生的,不論在何處見到老師,都應予以承事禮敬,就是師不在前,亦應思惟老師給自己的教誡,其虔敬眞切的程度,要如孝子思念父母,饑者思念飲食一樣!是以師長如果病了,更應在前在後的侍奉湯藥,隨時隨刻的照料一切。假使平時老師長老師短,到了老師病時,就走得遠遠的,不去看顧老師,不問老師死活,那還像個什麼學生?又使老師多麼傷心?所以做學生的,在老師病時要特別照顧!
依佛法說:父母是生養我們色身的,師長是生長我們法身的,對於我們的恩德之大,那是沒有辦法可以說得盡的,不說我們說之不盡,就是佛陀亦說不盡。《心地觀經》佛曾這樣表示:『我一劫之間往世而說,亦難說盡』。該經雖是說的慈母之恩,而實父恩與師長恩,亦未嘗不是如此。有的經中,佛亦這樣告訴我們:當父母師長有病時,供給種種所需,固然不成問題,而醫藥與照顧,尤爲不可或缺!假定在父母師長病時,做子女或學生的,只顧自己的享樂,不顧病者的死活,做人的資格都沒有,那裏還能受佛制的八關齋戒?是以在未受戒前定要審問是不是有過這種情形,如果有過不顧父母師長的病苦,自然要成受戒的障礙,必須懺悔以後,方得如法受戒。
發菩提心的衆生,縱然還是個凡夫。但他所有的功德,實已超過了二乘,我們應該對他予以最高的尊敬和愛護,爲什麼?因發了菩提心的菩薩,具有忘我的精神,一切都是爲了衆生設想,不論是自己所有的錢財,不論是自己所有的知識,不論是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能毫無保留的供給衆生,而且不分遠近親疏的給與,菩薩這樣的等施一切衆生,既不望於衆生對自己有所酬報,更不追求什麼名聞利養,而是眞正爲了救護一切衆生,攝取饒益衆生才這樣做的。因爲當時菩薩只有悲愍衆生的一念,看到衆生陷溺在無限痛苦中,只問自己力量能不能做到,根本沒有想到其他什麼。
由於菩薩以悲愍心而念其施,不說力量可以做得到,無條件的去救濟衆生,就是自己力量做不到的,亦不忍心對衆生說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像這樣忘己利他的發心菩薩,我們應從多方面去維護他,使他得以安心的從事利他工作。如果不能做到這點,已是有負菩薩的發心,何況還要去殺害發菩提心的衆生,使得無量數的衆生得不到菩薩的救度?試問你的這個罪過多大!所以如果曾經殺害發菩提心的衆生,那你絕對就不是一個受戒的法器。因此,在問遮難時,要老實答覆,如沒有當然最好,假定有,要誠心懺悔,然後方可受清淨戒!
如上所說的遮難,實是四種性罪中的殺盜淫三者:殺發菩提心衆生是殺生,盜現前僧物是偷盜,於六親等行淫是淫欲,是性罪中的極重罪,在家假定犯過,就障礙無作戒體的不能發起。在此有人問道:四種性罪中的大妄語,爲什麼沒有列在遮難之中?這因『未證聖果言證,未得道說得道』的大妄語,大都是出家人犯的,在家人不容易犯這大妄語戒,所以在遮難中沒有提及。
羯磨疏依〈成實論〉說:不特有上七種遮難的不得受戒,還有犯過五逆罪的,或是賊住之人,或汚比丘尼的,是都不許出家,因爲他們的這些罪行,深深的障礙聖道,不是懺悔得以還淨的,所以即使讓你發心出家,你也不能證得清淨聖道,一定要先受了重報才行。不過八關齋戒,只是練習出家,不是正式出家,只要認眞懺悔,而且保證於懺悔後,不再違犯,是可受八戒的,並可依之修行布施、利益人群等的慈善事業!
所謂 “賊住”,就是沒有受具足戒的人,偷偷的進入僧中共受利養,或者盜聽僧團中的正作羯磨,亦是成爲出家的大障礙,因爲他們閱律和聽律後,對於法及僧,會生起憍慢,是最不好的。但受八戒者,如果是賊住,亦是不相宜。所以眞正發心受八戒者,定要是個身心清淨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