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禮南懷瑾老師，承誨之次，師以袁中郎語，道人際關係，惟有三事：「一是自欺；一是欺人；一是被人欺。」思之啞然，的是切入世情之論。
現在援南老餘慧，略加申引。
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是「自欺」；
所謂「君子可以欺其方，彼可取而代之也，」是「欺人」；
所謂「一九七九年倒霉月，卡特遭遇柯梅尼，」是「被人欺」。
不過，有時候「自欺、欺人、被人欺」，是混淆不清、恍惚迷離的心理戲，連當事人也弄不清楚它底理路。比如說：你與一個朋友「志同趣合」，「謀道謀食」，彷彷彿彿地，如膠似漆眞眞假假地，披肝瀝膽；弄到最後，彼此都發覺不對勁，以爲自己被對方詐了。結果以愛始，以恨終；以「共學」始，不以「共權」終。像這種景況，欺誰乎？欺天歟！
人與人間，相處之難，就在這裏。這個「難」字，在誰的字典裏也查不到；因爲「文字」上，沒有這個字典。這個「難」字，要依靠「悟」會。誰能把自己的「迷執」連根拔除，誰就能省却這番「閒事」。如果這一點「閒事」不除，任你驢年馬月，也祗得在牛鬼蛇神手中作活計。
——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十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