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第相生六妙門
如果安定到這個層次,或者念頭可以集中在此,一直安定下來,那個念頭的力量就強。但這個強不是那種很猛烈的強,而是一種很深細的力量。如果在這時候作其他觀想的話,效果會很好,可以運用那個念頭,起任何一種觀照。
如果定力很強,念頭可以住得很穩,把以前所學的佛法教理拿來運用,可以達到一心不亂的境界。若進一步思考或觀想,會發現到學過的佛法,很快就明白,而且那種明白與平常看書的明白不一樣。感覺上是非常親切,就好像是從自己內心流露出來的一種理解一樣。那時候所了解的佛法,與你已經有了一種很密切的關係了。更往深一層它就是一種智慧,是跟生命結合了的智慧。一般工夫到了這樣的地步,就是運用這種方法。
如果懂的佛理不深,可用很淺的。如果一直要讓它深下去的話,就要用那個念頭一直追,不明白的地方就問;問了之後就思考,思考的作用生起來,它會一個層次、一個層次地往內深入,然後所不知道的理論,可能在不斷地思考的過程裡就通達了。
這種通達也許不能馬上運用出來,但是如果在生活中碰到某一個問題時,與所了解或思考過的理論有關係的話,你很快就會用它來反應。聽課的時候,如果講到有關的部分,你也會感覺到自己已經通達了,很容易就能把它表達出來,而且表達得非常自然,就好像從自己內心流露出來的一樣。
不過,這不一定是出世間的智慧,這是通過「定心」去思考、去觀想。因此,所觀想、所思考的道理就能夠跟所思想的念頭結合起來,因為是通過很深細的念頭思考,所以結合時就更加密切,容易成為生活的一個部分。如果一直往內深入的話,到最後也許能夠衝過人類最大的障礙、最大的局限 ——「世間」和「出世間」中間的那個局限。
我們不了解出世間法,完全是因為這個局限的關係,就好像一道牆,打破了之後去看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是這樣而已。可是如果還未衝過局限,不管衝過局限的人如何形容,我們都不能明白;一旦衝過去後,就能很快地明白了。所以有所突破的人,都會有種感覺,原來如此!就好像一個從小就瞎眼的人,他們完全不知道光明與色彩是什麼?唯有讓他們恢復視覺,他們才知道色彩原來是這樣。
如果衝不過局限的話,那就沒辦法,無論如何形容,瞎子就是無法了解。我們人類也一樣,要衝過局限、要達到那個地步,必須要有那深細的思考力量,才能幫助我們突破那個局限,不然的話就沒有辦法。散心時是沒有力量也無法做到的,一定要讓心安定下來。止了之後,一心不亂地去觀察。
它的基本方法就是要從數息入手,一、二、三、四……的數,剛開始妄念會多,有時雜念會中斷我們的數息,但再用功,到雜念只是偶爾浮一下,偶爾干擾;當數息數得很好,念頭數到連綿不斷,一直用功下去,掌握數息的方法,運用到很熟練,最後會覺得這個數息很累贅,便把數目字丟掉。然後隨著這呼吸,隨到愈來愈細,沒有辦法好隨了,便安定下來。安定下來後,讓它很穩地深入下去,以深細的力量再起觀照。
這種修學需要時間,只要用功下去、不執著,工夫到家了,自然會水到渠成。「觀」分三個部分:觀、還、淨,其實都是屬於觀想的方法。把它分成這樣,是因為它觀的層次不一樣,或者所觀的教理程度不一樣。在學習的過程中,同樣的教理,也會有深淺的了解。如果了解的教理比較淺,觀想時,它的慧解就比較弱或淺;如果教理懂得比較深,就能更進一步地深入。
在觀想之前,假如我們的心不能安定下來,雖然也能作教理的思考,但是那種思考的力量不強。即使我們沒有很好的禪定工夫,在教理的研究上,仍可以從文字上去了解,甚至相當深入。但不管怎樣深入了解,你會發現到你只是從文字上去了解它。也許有些人領悟力比較強,對教理的了解不單是在字面上,也能夠更深一步地去了解它所包 含的意義。這種領悟力比較強的人,一般定力會比較好一點,平常在生活裡都是比較冷靜、穩定的那種人。
要深入地了解佛法,不管是從研究上或修行上深入,都必須先要有這種定的力量。一方面,心要穩定,另一方面能夠起思考;定力比較強,思考能力也會比較強。不過,有時一個理性的人,只要有著一般人粗淺的定力,雖缺少佛法中那種禪定的力量,他對佛法的理解,還是可以深入。但是,要把佛法轉化成個人的一種修養、一種智慧的話,還是要配合禪定的工夫,要讓自己的心能夠冷靜、安定下來。
在這個法門裡面,前面三部分:數、隨、止,雖是基礎的方法,但是能夠用得很好的大概不多。我們可以想像,我們的心落在習氣、散亂的時間長,而且轉出去時快、收攝心念慢,時間又短,力量不夠。即使每天都有坐上一、二個小時,從數息到證息,或單說數息的工夫,數到只剩能數的數目字、所數的數目字、能數的人三個念頭,就要花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在工夫上把數目字數好。至於其他的,那就要慢一點,所以我們在用功時,發現到力量不夠,主要是用功的時間太少。現在用功,就好像在跟無始以來的習氣對抗。它是散出去的,而我們要把它捉回來(收攝心念),而且散的那種習慣狀況,已經成為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所以要把心拉回來,放在很單調的數目上,工夫比較不容易用上去。
不過如果肯捨下而用功的話,參加如靜七、禪七等禪修活動,還是會有一些效果的。盡量投入修行,加上方法把握得好,在這樣密集的課程中,工夫便有連貫性,在這段時間內便能達到某一個程度。但是能達到哪一個程度?我沒有辦法告訴你,修行是沒有保單的,要看各人的習性與根性。不過如果肯下工夫,至少在這六天裡每天坐足八個小時,當然比在外面的三、五年好多了。而且如果工夫用得純熟,雖然結束放掉了一段時間,過後再用回也比較容易收。
一般在打七時,真正用功的人,會出現比較好的狀況。這種狀況如果在外面修行,可能沒有機會出現或感覺不到,因為它需要一段時間慢慢地醞釀後,才會出現。
工夫的運用,效果會怎樣,沒有辦法說,也沒有固定的現象;只是照理論來說,修行的方向、步驟是如此。也有一些人打一個七下來,他可以一下子向前跨了一大步,這是因為事先工夫做得相當夠,是有所準備的。用功時把方法用好,而且能照程序、境界直修下去,心便能定下來作觀照。觀想時所運用的方法如果不一樣,對教理比較有認識的話,可以做深的觀想。但是有時候,那些教理也會用不上去,因為有的教理很理論化,真正要觀想時用不上去。
這裡它直接先講到觀想,從觀想慢慢地深入,並以四念處觀(不淨、無常、無我、苦)為主。如果我們從定心來觀,可以觀到這些教理,尤其是觀無我。用定心或比較細的心來分析,在觀時,我們發現到無常、無我是很現實的東西,不論拿什麼東西來分析,即使拿本身來分析,都是無常、無我的。
在分析時,對佛陀所講的教理,有很親切的體會,覺得確實講得很正確。譬如觀無我,即觀身體是由各種器官結構組織起來的。經典上講到的「三十六物」,就是指身體是由三十六種物體組織起來的,分析開來即是骨、肉、筋和皮這類的東西。從理論上體會後,觀的時候,在事相上可以看到這現象。所以,有些人在做無我觀或觀自己身體的時候,真的能看到自己身體上的結構。同樣地,在修不淨觀時,也真的能看到身體出現不淨的現象。這是從理論上去觀時,再從事相上看到。當在事相上看到時,他對教理的信心與理解,就非常的肯定。
觀無常時用數息觀,目的是在數息時,先讓心定下來,比較容易下手。此外,我們的呼吸在作數息時,呼吸的進出就是一種無常相,若可以觀到呼吸的進出,那就是無常了。
開始用功時把念頭放在止,但是把止的念頭轉成觀,一觀息時就明顯地看到無常相。看到呼吸是無常相,它就幫助我們在教理上起觀想。這樣觀想會比較平常,通過理論的了解,更容易體會。
假如心比較定下來、細下來的時候(就是我們在用功的念頭比較安定了),就會觀察到很多妄念在打轉。妄念在轉的時候,就可以很清楚地發現到它的生滅相。一個念頭生起來又滅掉,另一個念頭又生起,生滅不停,那種生滅相就是無常。很清楚地看到無常相,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所以這無常相,一直在那邊閃爍,讓你在觀想、起觀照時,真的從身體的結構、用功的方法、念頭裡面,體會到四念處的觀法。
這時,對教理的體會便會比較深入、比較親切,在生活中便能成為思考的主要部分。一旦生起四念處的時候,從觀想裡對四念處會有更深入的了解,正見就夠培養起來,對很多東西便能夠捨了。因為你觀察到身體無常、無我、一直在變壞,是不淨的,就不會再執著或抱著它不放。這個我、這個身體,我們都不能保住它,還有什麼東西是我們能夠把握得住的?這時,對外在的東西、擁有的東西就比較放得下來。有了這種心態、思想之後,修行時的出離心便比較容易生起來。
這樣的時候,便會對觀想有所體會。然後再進一步觀想時,我們會發現有一個能觀的念頭在這邊,前面的念頭在動,「我」這個念頭很專注在觀察這個比較細的念頭在轉,專注的念頭可以體會到無常。如果觀身體時,可以體會到無我或者不淨,那麼它還是有相對的。在這個觀身的過程中,如果你繼續觀下去,就要利用外在的東西,即使是你這個身體,對心方面來講,身體也還是外在的。在觀的時候,就有一種内外的對立。
用內在的心來觀外在的東西,如果能一直很細地分析下去,也能夠了解它是無常、無我的。可是一旦有了對立,所體會到的就不是絕對,因為它還有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