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堂課-讓慈悲像氧氣
第⼀堂課-讓慈悲像氧氣

第⼀堂課-讓慈悲像氧氣

Bg i70

  在往年的祈願法會期間,我們都會舉辦課程。最早,當我們還住在⼤乘旅館的時候,地下室有⼀個還算寬敞的空間,主要針對外國法友的課程,在那邊舉⾏。之後學員越來越多,原有的場地不敷使⽤,我們陸續改換到雪謙寺的⼤殿,和台灣佛寺的⼤殿舉⾏課程。


  沒有多久,這兩個地⽅也不敷使⽤,所以⼜換到怙主 明就仁波切的德噶寺⼤殿舉⾏課程。這⼀次,在座的僧眾和在家法友如⼤海⼀般眾多,於是換到了這個更寬敞的祈願舞台。

  這次課程主題是阿底峽尊者所撰寫的《菩提道燈論》。選擇這部論典的原因有幾個,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 岡波巴⼤師開始依⽌的就是噶當派傳承,修持噶當派的教法,並且成為該派的善知識。


  之後,⼤師跟隨密勒⽇巴尊者,得授實修加持的傳承;如同兩⼤河川的匯流⼀般,岡波巴⼤師兼修噶當派和⼤⼿印法⾨,創⽴了達波噶舉傳承。⼤師如⿈⾦般的⼼⼦——康巴三⼠當中的⼀位,即是第⼀世⼤寶法王 杜松虔巴


  杜松虔巴誕⽣在今⽢孜縣康區哲謝地⽅。⼗六歲出家,跟隨阿底峽尊者的親傳弟⼦——⽟確旺等多位⼤師,聽聞諸多噶當派⼝訣。⼗九歲時前往衛藏地區。⼆⼗歲時,親近堆⿓甲瑪⽡⼤師和洽巴確吉森格⼤師,學習「⾃續派東⽅三師」的論典和「因明七論」。之後⼜在⼤覺者夏惹⽡⼤師和他的弟⼦達篤瑪⼆⼈跟前,聽聞與實修噶當派法教七年。


  三⼗歲時,前往親近岡波巴⼤師。岡波巴⼤師說:「我最開始是這樣修持的,你也應該如是修持。」因⽽傳授了「道次第」法⾨。之後,次第地將⽿傳的⼝訣,傳授給第⼀世⼤寶法王,法王噶瑪巴也因此⽽成為兼修噶當派與⼤⼿印法⾨的⾏者。


  雪域⻄藏的達波噶舉派,⾸創兼修噶當與⼤⼿印法⾨的傳承。格魯派的宗喀巴⼤師,也以修持噶當派的道次第為主,並且廣學當時⻄藏所能學到的各種法⾨,尤其是⾺爾巴傳承的密集⾦剛等等續典和⼤⼿印法,進⽽開創了「⽢丹噶舉」的傳承。以上是對於兼修噶當與⼤⼿印法⾨的兩個傳承的簡略介紹。


  噶瑪巴杜松虔巴誕⽣於1110年,到今年2010年,剛好是九百年整。適逢如此難得時節,正應該來講佛陀正法的醍醐——《菩提道燈論》。我⾃⼰並不是很精通這部論典,但是為了不要讓噶當與⼤⼿印的合修傳承失傳,希望藉此論典的講說,能起拋磚引⽟的作⽤,⿎勵眾⼈修持與弘揚這個傳承。


  如果我講解的內容,有任何的錯誤或⽭盾,先祈求各位的寬恕。希望不要因為我個⼈的疏失,⽽使各位⼼⽣煩惱。有時我可能會說錯,但是⼼上,我總是盡⼒做到如法,因此,請各位不要⼼⽣煩惱。如果有任何利益或者善的部分,也希望各位能夠好好深思法教,並且和朋友分享這份法喜。
  這次主要說法的對象是喜⾺拉雅地區的在家眾,希望⼤家能夠了解這⼀點。

 寂天菩薩在《⼊菩薩⾏論》中說:
 暇滿⼈⾝極難得,既得能辦⼈⽣利,
 倘若今⽣利未辦,後世怎得此圓滿。


  我們現在已經得到了具備暇滿條件的難得⼈⾝,這是⾮常不容易的事情。然⽽僅僅是知道還不夠,應該更深刻地體會、思維:「我現在得到了難得⼈⾝,未來再次得到是很困難的。」經典中說,可以透過因、⽐喻和數量等等各個⽅⾯,來思維難得的道理。


  許多外國弟⼦無法理解⼈⾝難得,他們問我:「世界上的⼈不是越來越多嗎?許多地⽅甚⾄⼈滿為患。」其實,去思維世界上⼈⼝多少,對⾃⼰並沒有什麼幫助,這個思維是要⽤在⾃⼰的⾝上,幫助⾃⼰珍惜⼈⽣。


  因為要得到暇滿難得⼈⾝的果報,需要具備很多功德的善因,和持守清淨的戒律等等條件。有時想想,要能夠持守⼀條戒,都很困難了,更不⽤說圓滿持守能夠投⽣為暇滿⼈⾝的戒律,因此,⾃⼰具備了這樣的善因,得到了⼈⾝,是很不容易的。「既得能辦⼈⽣利」這裡的⼠夫,意思是好漢。這是⼀個讚嘆的詞語,例如稱讚⼀個⼈是⼤丈夫。梵⽂的⼠夫稱為「布汝須」,意思是「有能⼒者」。平時我們會認為⼀個有能⼒的⼈,是⼀個有膽識的勇者。


  我曾經看過⼀張照⽚,在外國有⼀個地⽅,他們有⼀種傳統,就是會⽤鐵鉤等器具殺害海豚,⾎把整個海灣都染紅了,他們認為能夠殺越多海豚的⼈,就是勇⼠ …… 這樣的畫⾯真是讓⼈傷⼼難過,我們應對這樣的愚癡⾏為⽣起慈悲⼼。(此時陽光照在法座上的法王⾝上,法王開玩笑說,我設計舞台只想到⼤家別曬太陽,倒忘了⾃⼰,再曬下去就會像⽐哈爾省的⼈⼀樣黑了!)


  所以,到底具有怎樣的能⼒,才能稱為「有能⼒者」(⼤丈夫)呢?意思是,能夠善⽤難得⼈⾝,⽽得到⼈天果報,或者⼆乘⾃利的果位,不僅如此,甚⾄能夠成就圓滿的佛果。這樣的⼈,才是真正的勇⼠、⼤丈夫、⼠夫。這樣的⼤丈夫,無論做任何事情都能夠得到成就,這種⼈⾝極為難得,這是我們必須認知的。缺乏了這樣的認知,我們就是在浪費⼈⽣。


  「倘若今⽣利未辦,後世怎得此圓滿。」我們不該把這難得的⼈⾝,⽩⽩⽤在得到今⽣各種短暫的快樂上。什麼叫短暫的快樂?就是⾐⾷、名聲等等。我們應該努⼒幫助⾃他得到究竟快樂,這才是難得⼈⾝真正該做的事情,不要⼊寶⼭卻空⼿⽽回。如果虛擲⼈⽣,以後想要再次得到,會是⾮常困難的事情。


  每個⼈都有明辨善惡、懂得取捨的智慧;我們知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什麼對⾃⼰有利,什麼對⾃⼰有害。我們雖然有這種明辨善惡的本能,但是却將它⽤在⾃私⾃利的事情上。情況好⼀點的,會多照顧⼀點⾃⼰的親⼈或朋友,但也僅此⽽已。很多時候,就是因為我們的過度⾃私,傷害了很多⽣命。例如吃葷的⼈,有多少⿂、雞、⽜、豬等⽣命,為了我們的⼝腹之欲,⽽受到傷害、宰殺。


  我們擁有這樣的智慧,卻沒有⽤在利益他⼈的事情上⾯,對於其他⽣命的苦樂,我們總是漠不關⼼,從未好好思維:「什麼對眾⽣有益?什麼會傷害眾⽣?」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眾⽣受苦⽽已 ―― 我們的⼼⾃私⽽且封閉。如果把⼼擴⼤,不只為⾃⼰,也不僅為了⾃⼰的家⼈;但如果⼀開始就說「利益盡虛空、遍法界的眾⽣」可能⼜太空泛。我們應該就從周遭實際發⽣的事情去思維,看看有什麼傷害是可以預防的。如此,取捨的智慧才算有作⽤、有意義。


  不然,如果將難得的⼈⾝⽤在⾃私⾃利的事情上,那麼,還不如不要擁有這樣的⼈⾝來得好。從某些⾓度來說,⼈有時候還真可怕,我們認為獅、⻁、熊等動物很可怕,但事實上,⼈類⽐他們可怕上萬倍―世界上各種戰爭的武器,並⾮獅⼦⽼⻁製造,⽽是⼈類所製造的。同樣地,世界各地的戰爭,或者各種的疾病,各種四⼤不調的災難,是誰造成的?⼤部分也是因為我們⼈類的活動所造成。


  ⼈類如果錯⽤⾃⼰的智慧,將對整個地球,和地球上每⼀個⽣命,造成很⼤的傷害。所以我們應該靜下來想想,⾝為⼈的責任是什麼?我們被稱為佛弟⼦,也被稱為⼤乘、密乘或者某某教派的⾏者,但是光有稱謂是不夠的,不僅如此,僅僅是對三寶、佛教有些信仰,也還是不夠的,這是我個⼈的經驗。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僅僅是這樣,你其實沒有多⼤的改變。


  看看現在的佛教徒,其實跟⾮佛教徒沒什麼差別。同樣⼤乘佛教徒和⾮⼤乘佛教徒,好像也看不出哪裡不同了。剩下的只是各種不同的虛名,⽽不具備任何實質,這樣只是空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產⽣?就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為⼈的責任是什麼。

  我們應該盡量成為⼀個能夠負責任的⼈。就像之前所說,為什麼最開始要思維「轉⼼四思維」,其中⼜要從思維⼈⾝難得開始?⾸先佛教沒有⼀開始就要你信仰三寶,⽽是要你了解⾝為⼈的珍貴和能⼒,進而了解我們和其他⽣命的共存關係。有時候我們會覺得,⾃⼰是在⾏善、修⾏,但是總覺得好像沒什麼進展,為什麼會這樣?


  過去祖師說,這就是因為沒有對《⼊菩薩⾏論》所說:「暇滿⼈⾝極難得,既得能辦⼈⽣利,倘若今⽣利未辦,後世怎得此圓滿。」當中⼈⾝難得的道理好好思維的結果。所以,⾄少每天應該唸誦這個偈⽂一百次。不只唸誦⽂字⽽已,更應該好好思維分析這個道理。之後再去次第學習利益⼀切眾⽣的⽅法,這樣你才能夠成為⼀個圓滿⾃利、利他的⼤丈夫。


  如果連基礎的思維都沒有,要想⾺上成就⾦剛持的果位是不可能的;連⼀個善⼈都做不到,怎麼可能成佛?所以我們⼀定要成為⼀個負責任的善⼈。在善良的基礎上修持佛法,才有可能成就其他法⾨。如果不具備好的⼈品,修再多的佛法,有時只會讓你變得更奇怪。


  我們得到了難得的⼈⾝之後,要如何讓它有意義?就像之前提到過,名聲或錢財,不會讓你的⼈⾝變得有意義。因此,我們⾄少要⽤這個⼈⾝,成就來世⼈天的果報。透過⾏善,才能投⽣到善道;要有善因,才可能有善果。


  佛法當中的善因,主要是指⼗善,⽽⼗善主要在於我們的動機必須是善因。例如第⼀個不殺⽣,主要指的是不要有殺⽣的動機,所以什麼稱為善?就是改變我們的⼼,我們要讓⾃⼼變得寂靜、調柔,不再讓煩惱作主。做得到這樣,就是向善。外在的裝模作樣、花⾔巧語,並不是真正的善。這是為什麼⼗善都會強調動機,它指的是⼼態的轉變。


  法的意思是改變、整治。我們要如何調整⾃⼰的⼼?你需要⼯具,⼯具就是佛法。佛法在藏⽂叫做「卻」,「卻」的意思就是調治、調整。想要修持佛法,調整⾃⼰,就必須要知道「道次第」。沒有道次第,你會不知道如何修持。每個⼈的情況都不同,我們的根器、能⼒、⼼⼒都有差別,所以,我們必須按部就班地改變⾃⼼,不可能⼀蹴可及。


  現在很多修⾏⼈,沒有具備道次第的基礎,就想直接開始學習密乘。剛開始好像還滿新鮮,對於密法也滿有信⼼,但是慢慢的各種問題就會浮現。所以,我們應該要從基礎做起,依照道次第,按部就班地修持。密乘有很多儀軌,還有禮拜、繞塔、唸咒、課誦等等的修持⽅法,這些當然都是佛法,但是如果沒有道次第做為基礎,會只是隨聲附和、做做樣⼦⽽已,不能算是真正的佛法修持。

  這⼀次,我在這裡要給予「菩提道次第」的教學,「菩提道次第」是三世⼀切諸佛共同唯⼀⾏持的⼤道,是⿓樹無著兩位⼤乘師的軌則,是證得遍知解脫聖者的傳規,是阿底峽尊者和藏地祖師⼼意的精髓。

  按照超戒寺智者們的傳統,⾸先是講解作者的傳記,藉此表⽰法源清淨的殊勝。接著要講解法的殊勝,藉此表⽰此論的意義殊勝。第三會講解如何藉由兩種殊勝的理解⽽⽣起信⼼。


  ⾸先講解的是這部論的作者的殊勝。此論的作者是阿底峽尊者,尊者出⽣於印度邦嘎喇地區,應該是現今的加爾各達附近,尊者出⽣於當地的薩霍爾王室。尊者圓滿學習三藏典籍,並且⽣起殊勝的證悟。


  他的事業當中最特殊的,也是對於我們最有恩的,就是尊者來到⻄藏,傳播甚深和廣⼤的佛法,使佛教在⻄藏得以興盛。尤其,傳下了這部《菩提道燈論》,讓佛陀正法傳承得以延續。如今我們能夠在這裏講
說、聽聞這部經典,都是阿底峽尊者的恩德。


  班智達那措⼤譯師在《⼋⼗讚頌⽂》中說:「如果尊者不到⻄藏,藏⺠將如盲⼈⼀般。」當時⻄藏的密法興盛,但是很多⼈都錯誤地修持,因此亂象頻⽣。顯乘修持⽅⾯來說,也只剩下⼀些過去祖師的零星筆記,學修的傳統都已敗壞,可以說⼀切顯密的修持都已式微。因此當時的藏王 ―― 菩提光王,以過⼈的膽識⾄誠邀請尊者⼊藏,重新恢復了佛教。


  所以,印度的班智達們對藏地有很⼤的恩德,尤其是阿底峽尊者,對於藏傳佛教的興盛,更有著無可⾔說的⼤恩。就像之前提到的,噶舉整體,尤其是達波噶舉當中的實修噶瑪噶舉派的學⼈,都應該發⾃內⼼地感恩尊者。


  接著談到第⼆個―法的殊勝。就像先前所提到,阿底峽尊者是⼀位⼼量開闊、沒有偏私的聖者。所以當時尊者在超戒寺 ―― 圓滿具備了佛教根本四部的寺院,受到寺中各部所有僧眾共同地愛戴與讚嘆。尊者到達⻄藏之後,也對仲敦巴⼤師說:「我是⼤眾部的僧⼈,你是說⼀切有部的僧⼈,另外還有犢⼦部和上座部,我想應該在藏地,建⽴起四部圓滿的僧團。」


  但是當時有很多不同的看法。原因是⼤眾部的戒法當中提到,如果犯了四根本戒,可以從其他部派重新領受。但有鑑於當時的⻄藏在修持上⾮常的混亂,許多密法也遭到濫⽤濫修,因此,不應該在這種時刻引進⼤眾部的戒法。也有⼈認為,同時建⽴四部僧團的話,會造成紛爭。


  ⾯對各⽅的說法,尊者的態度都是「道括四⽅」。這句話的意思是 ―― 雖然有三藏⼗⼆部經、四部續典的分別,但是這⼀切都是佛法,因此應該平等、無有偏私地去修持。這些在尊者的傳記當中都有清楚的記載。我們看到阿底峽尊者的⼼,總是以整體佛教為重,同時平等地結合不同的教派和傳承。尊者將他對於佛教的通曉,撰寫成此部道次第。同時,尊者也彙整⿓樹〈中觀〉和無著〈唯識〉這兩⼤傳承各⾃菩提⼼戒的戒法學處,成為⼀套完整的菩提⼼法⾨。尊者融合開闊的思想,遍及他的所有著作。


  《菩提道燈論難處釋》是否為尊者⾃⼰對於《燈論》所寫的⾃注,⾄今仍舊存在著許多爭論,有的⼈說《難處釋》是尊者所寫,例如噶當經典派的善知識 ―― 夏惹⽡曾經援引「⾃注」的內容,論述兩⼤傳承的菩提⼼戒無有違背,所以許多著名的噶當派⼤師,承認有此⾃注。然⽽宗喀巴⼤師則認為,尊者曾經在透領寺撰寫過《燈論》的⾃注,但是後⼈在其中⼜添加了很多內容。


  無論如何,《燈論》是⼀部圓滿闡述三種⼠夫道次第的典籍。所有顯密、⼤⼩乘的內容全都融攝其中,它的⽂字不多,但是內容卻包含了⼀切佛典的內容。對於⼀個初學者來講,你不需要閱讀太多經典,僅僅是學習這⼀部論典,也就⾜夠了。

  接著談到的,是如何透過對於兩種殊勝的理解⽽⽣起信⼼,其中提到了聞法的⽅式和說法的⽅式。

  傳統上有所謂的「斷器三過」―⽿不注如覆器之過、意不持如漏器之過、雜煩惱如毒器之過。意思是,聞法時我們不要成為這樣三種⼈ ―― 覆器:聞法者要避免不專⼼(如同⼀個倒置的容器)、漏器:不憶持(如同⼀個漏底的容器)、毒器:夾雜煩惱(如同⼀個有毒的容器)。同時要具備三種想法,就是醫師想、醫藥想和病⼈想。


  總之,說法不是為了打發時間,也不是無論講者或聽者有沒有⼼都得舉辦的傳統,如果是這樣的話,聽者和講者都會有過患。

  聽法者要有強烈的想要求法的動機,就像是⼀個⼝乾⾆燥的⼈,快要取得⽔源⼀樣,他會瞪⼤眼睛、張開⼤嘴,準備喝⽔。聽法者不能像吃飽撐著,然後還很不⽢願地再吃再喝,如果聽法變成這樣的話,那就很奇怪了。但是很多⼈的⼼態的確如此,他們⼼中想:「⾃⼰佛法也懂不少,經典也讀很多,修⾏也不錯。其實,我不需要來聽法的,但是不去⼜怪怪的 …… 」然後,勉強⾃⼰坐在聽法席,⼼中對講法者卻⼀點恭敬也沒有,對說法的內容也毫無興趣。這就好像勉強餵⾷⼀個我慢驕傲過盛的胖⼦⼀樣,是很奇怪的。

  多⽵千仁波切曾說:「縱然說者充滿罪過,修持其意無有錯謬。」意思是,縱使⼀位說法者他被煩惱牽引,⾝⼝意被罪過染污,⽽且他不甚了解經典的含意,也不具備任何的實修。雖然他具備這麼多罪過,但是透過他的⼝所講述的內容,是佛陀所說的正法,也是過去祖師⼤德的教⾔,他可能只是⼝上唸唸,這些內容卻是正確無誤的。


  因此如果能夠正確理解這些內容,並且實際修持,就算說法者有問題,但聽法者無誤的話,也還是可以的。就像俗語說:「凡夫⼝中出箴⾔」⼀樣,就算是凡夫,偶爾也會說出⼀些有道理的話。請⼤家謹記在⼼。

  每個⼈都有⾃⼰的說法⽅式,我⾃⼰的⼼態是,希望能夠利益到每⼀個⼈的⼼,這是最主要的。我不想⽰現成⼀個很有學問的⼈,好像格⻄⼀樣,能夠條理分明,旁徵博引。⾸先我也沒什麼學問,同時我也懷疑這樣的說法⽅式,是否能夠真正利益到⼤家?


  ⽵巴袞列⼤師曾說:「沒學問,卻喜歡引經據典。」這句話是說,你對於浩瀚的佛經沒什麼理解,也沒有閱覽過,但是卻背下很多經典⽂句,例如《⼊菩薩⾏論》、《⼊中論》、《⼤乘莊嚴經論》裡怎麼說等等。現在時常看到⼀些節錄佛經的⼩冊⼦,好像變得你不再需要去看整部經,只要看這些輯要就好。不去閱讀祖師⾟苦撰寫的典籍,只看那些名句輯要,這會養成不好的習慣。


  總之,我⾃⼰也沒什麼時間從頭到尾閱覽整部典籍,也沒試著那麼去做,所以我也沒法旁徵博引,我會跟⼤家分享的,只是⼀些⾃⼰覺得受⽤的、有感覺的內容。平時,跟⼤家分享的時候,我會講解⾃⼰所能理解的,並且是⼀些實際能夠修持的⽅法。如果內容超出我的能⼒範圍太多、⾃⼰做不到的話,我覺得並沒有意義。


  什麼是佛教?過去的祖師告訴我們:「佛教就是了解到佛教的典籍,不是⽤來做學問或辯論的,所有的典籍,都是幫助我們實修。」⼀切的典籍,都是⽤來降服⾃⼼,我們應該如此去實踐。就算只是學到⼀個法⾨,你都應該將它⽤來降伏⾃⼼。你可能只有機會聽到⼀座法、⼀堂課,但是你也要讓這堂課變成是你降伏⾃⼼的⽅法。


  所以,重點不是內容如何,⽽是聞法之後,有沒有⽤在⾃⼰的⼼上,這是最重要的。與其去想:「這個⼈說的真無聊,都是些沒什麼⽤處的話。」還不如⾃⼰好好善加思維,反省⾃⼰有沒有實踐道次第,這是更好的。總之,現在我們的⾝體已經坐在聽法席上了,我們就不應該散亂,⽽應該專⼼聞法。


  此論的講述,開始先是總說,之後是別說,今天早上先說總說。從聲聞乘的⾓度來說,教主釋迦牟尼佛,過去⽣中是以百劫的時間積聚資糧,但是以⼤乘來說,佛陀是歷經三⼤阿僧祇劫的時間,才圓滿積聚了資糧。總⽽⾔之,釋迦牟尼佛兩千五百年前誕⽣於印度,之後在聖地菩提迦耶⽰現成道,為眾⽣開⽰能夠得到⼈天善果和究竟佛果的正法。


  佛陀從開始,中間的過程,⼀直到最後,沒有任何作為不是為了利益眾⽣;佛陀最開始的發菩提⼼,就是為了眾⽣⽽發。

  講到這裡,我想說⼀下現在的⼀個現象。我們都會學習四部的宗義,也就是有部、經部、唯識、中觀的義理,我們會說「跨越宗義的⼤海」,所以在佛學院裏⾯,僧⼈都要廣學各部宗派,同時也要學習外道的宗義,就算無法透徹了解,⾄少也要對於佛教論典當中提到的外道宗義有所了解。


  現在這些外道是否還如此講解他們各⾃的教義,我們不得⽽知。總之,經典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學習。學習外道⾒解時,不會覺得不對,對於佛教四部宗義存在的許多⽭盾和爭議,也不會覺得奇怪,但是奇怪的現象是,現在很多佛弟⼦對於去學習、思維或修持同樣是佛教,⼜同樣是屬於藏傳佛教的各個教派,卻會覺得無法接受,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們不是都說想要成就「遍知」的佛果嗎?也就是要遍知「⼀切的知識」,只要是知識,無論佛教的知識或者外道的知識,無有迷惑的智慧,都會去追求。因此,無論是噶舉、寧瑪、格魯、薩迦,或者是苯波、覺囊等教派的宗義,都是我們應該去學習的知識。


  尤其現在這個時候,我們⾝負延續和教育藏族⼈⺠的關鍵時刻,如果把雪域⻄藏珍貴的⽂化和法教,當成餵⾷⽜⽺的雜草⼀般來捨棄的話,實在是很糟糕的⼀件事情,這其實就是在障礙遍知佛果的證得。

  佛陀為什麼要花三⼤阿僧祇劫積聚資糧?⽬的也是為了要幫助盡虛空⼀切眾⽣。如果是緣覺或阿羅漢的⼆乘⾏⼈,不需要像佛菩薩⼀樣花那麼⻑的時間,經典說只需要三⽣的時間,同樣地,最後佛陀成就佛道也是為了眾⽣。


  噶當派祖師說:「我們凡夫的輪迴是暫時的輪迴,是小小的輪迴;佛陀的輪迴是大的輪迴,是常住於輪迴。」經典也說每位眾生,都有可能解脫輪迴而成佛;然而佛陀,卻完全沒有時間只安住在法身的寂靜界中,因為佛陀總是不斷地示現色身的莊嚴,利益眾生。


  經典中對於佛陀的形容,永遠不是安住在寂靜當中的那個人,他必須利益眾生 —— 對於上根器、清淨的眾生,他示現報身相對於一般的眾生,示現化身相,佛陀的示現是無量的。我平時常說,佛陀的辦公室在哪裏?就是輪迴,他就在輪迴裏面辦公呢!


  所以,佛陀從最開始的發心,中間過程的積聚資糧,一直到最後的成佛,這一切都是為了眾生。由於沒有任何一刻,不是為了眾生,所以最後當他成佛之後,他所開示的佛法,也都是幫助眾生的。佛陀沒有刻意想要利益眾生,但是因為他的菩提心和願力,一切自然而然地就是在利生。由於過去的大悲願力,所以,就算沒有想要利益眾生的分別念,但是一切作為自然就會利益眾生。


  對於眾⽣的利益有兩種,⼀種是暫時的,⼀種是究竟的。在《寶雲經》等佛經中提到:「為了只想到今⽣短暫利益的眾⽣,菩薩也會幫助他,告訴他得到今⽣利益的⽅法。」所以菩薩的⼼真的很開闊,他是無
我的。菩薩會幫助只想到⾃⼰今⽣得到利益的眾⽣,那更不⽤說會幫助那些想要得到⼈天果報的眾⽣了。

  ⼤⼩乘的分別,是取決於⼼量的⼤⼩。只想「⾃利」,就是凡夫與⼩乘;⽣起利他的願⾏菩提⼼,就是⼤乘。所以,依照《燈論》的分類,「⼠夫」分三種―下⼠夫:凡夫,但已能⾏持善業,希望來⽣投⽣善道。中⼠夫:⼆乘⼈,想要超越輪迴,得到寂靜涅槃的解脫快樂。上⼠夫:菩薩,發菩提⼼,希望⾃⼰成佛,也要幫助眾⽣成佛。


⼀、只顧今⽣享樂和利益,這是「凡夫」;
⼆、希望來⽣投⽣善道,這是「下⼠夫」;
三、希望⾃⼰解脫輪迴苦,得到寂靜涅槃的快樂,這是「中⼠夫」。
四、能⽣起利他的願⾏菩提⼼,並依此⾏持,才是「上⼠夫」。


  道次第當中提到下、中、上三種⼠夫,指的都不是那些只為今⽣利益的⼈。下⼠夫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真正的,⼀種是⼀般的。⼀般的下⼠夫,指的是那些滿⼼只有今⽣短暫利益的⼈,這樣的⼈不能算是修⾏⼈,也不能算是三⼠夫的下⼠夫。所以道次第的下⼠夫,是指真正的下⼠夫,是指想要追尋來世⼈天果報的⼈。所以道次第的下、中、上三⼠夫,都是指修⾏⼈⽽⾔。


  接著談到下⼠夫。就像之前提到的,真正的、特殊的下⼠夫,他不會貪著今⽣,他希求的是來⽣能夠投⽣到善道,因此他會在今⽣當中努⼒積聚各種善因。我們應該要好好省思⼀下,⾃⼼程度的深淺,這是⾮常重要的。噶當派善知識敦巴⽡說:「不是佛法有深淺,⽽是我們的⼼有深淺。」但是我們誤以為深奧的法教,能夠讓⼀個⼈變得有深度,所以我們都喜歡修持⼤圓滿、⼤⼿印、⼤中觀、⼤斷境等等有名的法⾨,然後對於⼀般的法⾨,碰都不想去碰。


  仰昆⾙⼤師也曾說:「我們都只喜歡那些甚深的法,尤其是那些無、空的內容。但是,就算是⼤圓滿法也沒⽤,重點是⼈要⼤圓滿才⾏啊!」這句話是說,法本具廣⼤功德,⼤圓滿法本⾝就是圓滿的,不會因為我們的解釋⽽讓它變得更好,或者因為我們的錯誤理解⽽讓它變得不好。重點是什麼?是要改變我們的⼼,我們要透過修持,開展⾃⼼,直達⼤圓滿的境地,如此⼤圓滿法對我們才是有⽤的。


  平時我們只要⼀聽是密乘、⼤乘的法⾨,⼆話不說就去修持,也不會想想⾃⼰到底夠不夠資格修持那些法⾨。不是說不准修持什麼法,任何⼈都能成佛,不會有不被准許修持的密法或者⼤乘法⾨,但是,要問問⾃⼰的是 —— ⾃⼰是否已經具備可以修持某個法⾨的基礎?這才是我要說的意思,我並不是說你不能修持密法、不能修⼤乘法,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是希望能夠看看⾃⼰,因緣到了沒有? 準備好了沒有?


  譬如⼀個⾛鋼索的⼈,他⼿上會拿著⼀根竿⼦平衡⾝體,⽽且⾝上沒有綁任何保護的繩索,如果我們想:「哇,這個⼈真帥氣!」然後⾃⼰也跑去跟他⼀樣⾛鋼索的話,那麼前⽅⼤概就是閻羅王叔叔在等著你了。所以,哪怕只是⼀個⼩⼩的技藝,都必須要⻑時間的練習和累積,才能熟悉,絕對不是⼀蹴可及的事情。修持佛法更是應該如此!


  所以真的要請求⼤家,轉向⾃⼼,去看看⾃⼼的情況如何。如果不在⼼上修,⽇後會有很多問題產⽣,例如有些⼈⾃以為修持⼤乘了不起,越修越傲慢,甚⾄允許⾃⼰,可以為了利益眾⽣⽽殺⽣,這可是很糟糕的。或者修密修偏了,然後傲慢地說,為了守護佛教,⽽說某個⼈是⼗惡怨敵⽽該殺,這也是很糟的!


  佛陀的確在⼤乘法中提到對於七所斷(⾝三、語四)的允許,但先決條件是,這個⼈的⼼是要完全的利他,毫無私⼼,並且不能夾雜任何煩惱,同時他做的事情不會傷害到其他⼈。總之,是要在如法、眾緣聚合的情況之下,佛陀才會允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做的。


  剛剛提到過,希求的兩種果位,⼀種是⼈天果報,⼀種是解脫。希求⼈天果報的,是屬於下⼠夫。希求究竟解脫道的,⼜分為希求解脫輪迴、和希求遍知佛果兩種。所以,聲聞乘的所有法教,是屬於中⼠夫,也屬於共法


  中⼠夫的法⾨屬於共法的原因,是因為這些法⾨菩薩也需要學習,所以稱為共法。從中⼠夫開始,對⼀切輪迴⽣起厭離,⼀切輪迴指的是觀⾒到⽣滅遷流的⾏苦,知道輪迴是因煩惱⽽產⽣,體悟輪迴的本質是苦,因此希求解脫輪迴的寂靜涅槃。⽅法就是透過三學的努⼒⽽得到。


  接著,什麼叫做遍知?指的就是成佛。成佛的⽅法有兩種,⼀種是顯乘,⼀種是密乘的⽅式。這兩種都屬於上⼠夫的道法。什麼是上⼠夫?⾸先他被「利他」的⼤悲⼼所牽引,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在⼤悲⼼的驅使之下⽽去做,所以都是為了消除眾⽣的痛苦⽽希求成佛。以上是⼀般的顯乘說法。


  就密乘來說,是指在希望消除眾⽣痛苦⽽發願成佛的基礎上,加上我要「快速地」利益眾⽣,「快速地」除滅眾苦,成就佛果。快速的意思是指⼀⽣當中成佛, 或者在⼋⽣或⼗六⽣當中成佛。「快速」這個詞形容的很貼切,有時我⾃⼰也感覺,很多時候不⾒得真正能夠給予他⼈什麼幫助,但是,每當⾃⼰看到眾⽣的痛苦之強、危險之⼤的時候,真的很想⾺上做些什麼。


  密勒⽇巴曾說:「⼼⽣真切⼤悲⼼,如同⾝處⽕坑中。」⼀個⼈如果⾝在⽕坑當中,是⼀刻也忍受不住的,同樣,當我們看到眾⽣苦的時候,你是⼀剎那也按奈不住的,你會想要快速地、⾺上地為他們做些什
麼。由於這種感受是如此的強烈,所以想要修持密乘,這才是修密真正該有的⼼態


  我們現在修密都很輕忽,只是覺得:「喔,密乘不就是⽐較快速,⽐較容易的⽅法嗎?」或者想:「因為它容易,我就可以不⽤那麼⾟苦修了。聽說是快速道,好像修起來⽐較快,所以我趕快修這個法吧!」這些⼼態都是不正確的,根本都是⾃私⾃利的⼼態。


  我從密勒⽇巴⼤師的傳記當中,得到了許多啟發。當時尊者請求⾺爾巴⼤師,傳授他⼀⽣成佛的⽅法。尊者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提出這樣的請求,他可不是開開⼼⼼的去發願,也不是像⼀位充滿野⼼的國王,或者像有的⼈剛開始只是個地⽅⼩王卻還不滿⾜,想要統御四⼤洲,這還不滿⾜,更想要成為梵天王。


  尊者不是這樣,他是迫不得已的,因為他殺了三⼗五個⼈,他造作了深重的罪業!他知道來世⼀定會墮惡道,所以他沒辦法了,他⼀定要求得⼀⽣中成佛的⽅法。我們可以反省⼀下,⾃⼰學法的⼼態⼜是如何呢?我們⽐較像是那個永不滿⾜的國王⼀樣,總是要⼤的,要⼤圓滿、⼤⼿印。


  再講到⼤悲⼼,⼤悲⼼是⼀切的根本,如同經⽂說:「前、中、後對我們都具備⼤恩,就是⼤悲⼼。」⼤乘為什麼殊勝?就在於它有⼤悲⼼。如果沒有⼤悲⼼,⼤乘如何能夠承擔那麼多的東⻄?這是因為有大悲⼼的⼒量,才有無量的承擔⼒。乘的意思,⽩話來說,就是承擔責任。⼩乘指的是,只能承擔利益⾃⼰的責任。我們會⽤⽺和⼤象的⽐喻,來區分⼩乘和⼤乘。⽺的⼒量不⼩,不過跟⼤象⽐起來,⽺只能乘載⼀些⽐較⼩的東⻄,⼤象則能承擔更多。


  如果沒有這樣的理解,不往內在看⾃⼰的承擔⼒,反⽽向外去分別評論這是⼩乘、那是⼤乘,那樣做是不對的。真正的⼤⼩乘可不是這樣,你不會在某個⼈的臉上看到貼著「我是⼤乘」的紙條,同樣也不是蓋個章,就能證明⾃⼰是⼤乘。


  其實,⼤⼩乘是要看⾃⼰有怎樣的承擔⼒,如果⾃⼰具備利益眾⽣⼼⼒的話,無論有沒有「⼤乘」的標籤,你也是⼤乘⾏者了。如果⼀個⼈只能利益⾃⼰,卻想貼上各種厲害的標籤,例如:「殊勝乘」、「國王乘」或者「最勝乘」,實際上他可能只是個最劣乘的⼈。所以,所謂的⼤⼩乘,是指⾃⼰的承擔⼒,不是外在的任何圖案或者標籤。⼤乘之所以莊嚴、殊勝,就是因為⼤悲⼼。


  什麼叫做⼤悲⼼呢?就是因為看到了眾⽣的痛苦,⼼中⽣起強烈的念頭:「他們如果能夠出離這些痛苦,該有多好!」並且想:「到底有什麼⽅法,可以幫助他們?」⼤悲⼼不是坐在那兒想:「⼤悲⼼啊!祈求您在我⼼中⽣起!」然後⼝唸:「嗡邊札薩瑪雅」,外加吹打⼀些法器,這樣是不會⽣起悲⼼的。


  悲⼼是指平時⽣活中的⼀種態度,就是當你看到周遭有⼈在受苦時,⾃然就會⽣起希望他們離開痛苦的⼼願。痛苦的⽣命,不在遠處,就在我們的周圍。菩提迦耶這裡,到處都是貧困、殘疾的⼈,他們無⾐、無⾷,很多⼈因此冷死、餓死,這其實就是我們⽣起悲⼼很好的機會。有的時候,其實你可能不⽅便⾺上給予⾷物或⾦錢,因為那樣可能很危險。然⽽你可以⽣起⼀念關懷的⼼,祝福他們遠離痛苦。悲⼼可以從各個⾓度,在各種情況當中去⽣起。


  《⼤乘莊嚴經論》中提到⼗種悲⼼的觀想,其中「熾然及怨勝。」這句話的意思是,真正的怨敵是誰?就是煩惱、我執、無明等等。煩惱怨敵,永遠不會帶來安樂,只會造成問題。因此,被如此怨敵掌控的眾⽣,不會擁有任何快樂。再來是:「苦逼亦闇覆。」有些⼈被痛苦逼迫的時候,本來想要解脫的⼼也都會消失,他們⼀開始還有⼀些希望,但是痛苦實在太強烈,這時就連想要解脫的⼼都會帶來壓⼒,因此他只好捨棄⼀切,甚⾄以⾃殺來結束⽣命。


  這些都是眾⽣的痛苦。「闇覆的意思是,不明⽩善惡取捨的眾⽣。現代家家戶戶都有電燈了,有時突然停電,我們會⼀下⼦矇掉,不知該怎麼辦。我們只是經歷幾秒鐘的黑暗之苦,就這麼難以忍受,那麼,⻑時間、⽣⽣世世沈淪在惡道黑暗的眾⽣,完全沒有能夠指引他們的光明,苦痛⼀定更為強烈。


  所以,悲⼼可以從各種⾓度去觀察⽽⽣起。重點是―不要只是⼝頭上說說,要從⼼底⽣起⼤悲⼼。這時,才算步上了⼤乘的修持之道。

  三種⼠夫的名稱,最先出⾃於《瑜伽師地論》中的〈攝抉擇分〉,這部論在藏傳佛教認為是無著菩薩所著,漢傳佛教則說是彌勒菩薩所撰寫;另外在《俱舍論》的疏論和其他論典當中,也有提到三⼠夫的名稱。


  雖然分成三種⼠夫,但是有⼀種說法是―下、中⼠道,可以歸類到上⼠道當中。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下、中⼠道是⼤乘的⽀分,也可以說是⼤乘的前⾏。修⾏⼈分為漸修者頓修者,過去祖師說:「頓修的⼈,並⾮不需要圓滿學習各種⽅法。」頓修者是指當他領受了上師所傳授的圓滿,包含⼀切道法的⼝訣時,他就不需要漸次去修,⽽是在⼀剎那就得到上師的指引,有所領悟。


  ⾄於⼀般的漸修者⽽⾔,就必須先學⼩乘法,然後逐漸進⼊⼤乘法⾨,這樣是⽐較好的。總之,⼀般來說,按部就班地學習下⼠夫、中⼠夫、上⼠夫的道次第, 是⾮常重要的。⽽⼤、⼩⼠夫的差別,取決於⼼量的⼤⼩。這裡提到 ―― 有三種⾃利的⼼態,和⼀種利他的⼼。⾃利⼼態當中的第⼀個,是指只想到今⽣,第⼆種是想到⾃⼰來⽣的⼈天果位,第三種是指追求⼆乘解脫的果位。


  ⼀種利他的⼼,則是指追求「遍知佛」的果位。上⼠夫道,需要有下、中⼠夫的前⾏作為基礎。⾄於⼤乘道,也就是上⼠夫道的正⾏內容是什麼?就是修⼼。例如修持「轉⼼四思維」、「七重因果教授」等法⾨,幫助我們次第地⽣起菩提⼼。


  發菩提⼼時,如同《⼊菩薩⾏論》說:「⽣死獄繫苦有情, 若⽣真實菩提⼼, 即刻得名諸佛⼦,世間⼈天應禮敬。」當⼀個⼈⽣起菩提⼼,他就被稱為佛⼦,也就是成為了菩薩,同時,也就屬於⼤乘的行者。如果你捨棄了菩提⼼,所謂捨棄菩提⼼的意思,就是指捨棄眾⽣。


  雖然菩薩戒有很多戒條,但最主要的戒,就是不要捨棄眾⽣。捨棄眾⽣,也不是指捨棄「所有的」眾⽣才犯,只要捨棄了「⼀個」眾⽣,就是犯了菩薩戒了。什麼是捨棄⼀個眾⽣?就是當你有機會幫助某⼈,但你卻沒有那麼做;你有機會消除對⽅的痛苦,但是你卻沒有那麼做;你發⾃內⼼地不想幫助他⼈,這就是捨棄眾⽣,這時,你的菩提⼼戒也就沒了,你也不算是⼤乘的⾏者了。因此,⼤乘的⾏者,要從各⽅⾯善護、修持菩提⼼。這真的很重要!


   菩提⼼不會無因無緣⽽⽣起,也不會依靠⼀個不相順的因⽽⽣起。它需要依靠相順的因和條件,才能⽣起。所以為了要⽣起菩提⼼,要先了解發⼼的利益,知道菩提⼼對於我們的好處是什麼?因此你看到佛陀的教法,⾸先都要我們提問題,找出原因和理由。佛教是細微和深奧的,過去印度祖師也說,或許就是因為佛法太細微、太深奧,所以修持者⽐較少。


  現代也有許多⼈問:「為什麼世界上的佛教徒⽐較少?」或許是因為太深奧,所以沒有⼈修持佛法。但其實也不能這麼說,總⽽⾔之,佛教徒當中,要找到實修的⼈,也⽐較困難。為什麼佛法那麼細微?就是因為佛法要我們找出原因、說出理由。僅僅相信是不夠的。但是我們現在的⼈,⼀般都不太喜歡動腦,⽽喜歡「只要伸⼀伸⼿,就可以證得成就」,簡易、快速的⽅法。

  ⾸先暫時的利益,是能避免投⽣三惡道。所以發了⼼之後,過去所造作的投⽣惡道的因,都會被清淨,同時也斷除了未來造業的續流。


  經典中提到淨除罪障的四種⼒量,依⽌⼒、對治⼒、拔除⼒、誓不再犯⼒。其中的依⽌⼒,指的就是發菩提⼼的⼒量。所謂斷除未來造業的延續,是指⼀個具備菩提⼼的⾏者,如果他能夠好好修持的話,就不會再造作未來投⽣惡道的因;⽽發菩提⼼究竟的利益,即是成就圓滿的佛果。

  如果我們⾸先沒有了解菩提⼼的利益,也沒有⽣起渴求的⼼,那麼所謂「菩提⼼有利益」這句話,就只是⼝頭上說說⽽已了。所以思維菩提⼼的功德利益,是⾮常重要的。透過思維利益,你準備好⾃⼰,然後再去領授菩薩戒的話,才會得到利益。


  ⼀件事物是否珍貴,在於⾃⼰的動機。如果具備珍貴的發⼼和動機,由此⼼⽽展現的⼀切法,也會變得殊勝。如果只是具備⼀個普通的⼼態,或者不善的發⼼, 那麼得到的果報,就是無記或不善的。


  在思維發⼼的暫時跟究竟的功德利益之前,如果思維投⽣善道和解脫道的功德,也會幫助我們對於菩提⼼⽣起信⼼,進⽽想要⽣起菩提⼼。菩提⼼的根本,是慈悲⼼,其中悲⼼⼜是⼀切的根源。為了⽣起悲
⼼,先要從⾃⾝的情況開始思維―想想⾃⼰是如何的缺乏快樂、充滿痛苦,同時⼜是如何的在輪迴當中沉淪不已。認真地思維,直到寒⽑直豎,痛哭流涕,⽣起強烈的感受為⽌。


  藉由如此對於⾃⾝的深刻體悟,再去擴及思維⼀切眾⽣的苦痛,就像⼀句話說:「因為⾃⾝苦痛的經驗,所以知道不應傷害他⼈。」所以什麼是悲⼼,就是先了解⾃⾝的情況―⾃⼰想要遠離痛苦,⽽且⾃⼰多麼渴求快樂。⼀點點的快樂還不夠,⾃⼰想要的是更多、更殊勝、更無量的快樂;就如同⾃⼰的體會⼀樣,每個眾⽣都跟⾃⼰的想法⼀樣,都想要離苦得樂。


  這種同理⼼很重要。悲⼼不是說我在這裏,那些⼈在那裏。你好像在做⼤布施,⼼中想:「哎呀、你好可憐喔〜所以我要把我的悲⼼給你呀!」不是這樣的。⽽是你深切體悟到―那個正在受苦的⼈,就是你自⼰。如果,我也跟他⼀樣在那種情況裡,我會有什麼感覺?當這樣⼀想的時候,你⽣起的悲⼼才是真實的。要不然你好像在那看戲⼀樣說:「哇,你看那個⼈他沒⼿耶,眼睛也瞎了,好可憐喔!」這樣是不對
的。


  所以重點是,我們都⽣活在同⼀個地球上。地球上有許多不同的宗教,也有不同的種族和⽂化歷史。雖然有許多差異,但是共同點就是,我們全都⽣活在同⼀個⼤地之上,同樣呼吸著氧氣。由於我們就像是⼀家⼈,如果能夠同⽢共苦地互相關懷、照顧,我想這樣才不枉費投⽣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痛苦的時候,我們⼀起⾯對;快樂的時候,不要只想到⾃⼰,⽽要和⼤家分享。


  曾經有⼀群阿富汗的朋友來看我,他們來⾃被摧毀的巴⽶楊⼤佛那個地區,跟我說了很多他們的痛苦回憶。當時我說:「佛像被毀,這當然是⼀件不好的事,但是,如果從光明正⾯來說,這或許是件好事呢!」為什麼我會這樣解釋?因為以回教徒來說,他們會覺得神是沒有外相的,但我們卻塑造了⼀個有外相的佛像,這就是佛教跟回教之間的隔閡。所以佛像被摧毀,或許也就把我們之間的隔閡、妄念給打破,可能雙⽅會更加融洽。


  從佛教徒來說,那當然是件難過的事。但是從⼀個⼤悲⼼、更開闊的菩提⼼的⾓度來說,你可以有不同的想法。當然每個⼈⾃⾝都有⼀些不同的情況,不同的社會環境也有很多差異。雪域藏地的不同宗派,也充滿了傳承、修法的差別,但是這⼀切差異到了慈悲⼼、菩提⼼的⾯前,全都不是問題了。所以,請各位⼀定要以慈悲⼼、菩提⼼來消弭世界各種的紛爭、各種的問題。那麼,才能夠真正成為⼀個菩薩,⾏持菩薩⾏。早上講到這裏,謝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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