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大、五蘊、五蘊皆空
第三章 四大、五蘊、五蘊皆空

第三章 四大、五蘊、五蘊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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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經>經文:「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

   <八大人覺經>也說:「第一覺知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蘊無我 …」。
   現在我們來討論、這四大、五蘊究竟是什麼?「四大」何以苦空、「五蘊」何以無我?閱讀<心經>,如果把這兩個問題認識清楚,則對心經要義可以了解過半,同時對於我人平常所執著的這個色身幻心的我,以及唯識所現的所謂宇宙萬有,多少也會看的淡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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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釋迦牟尼佛住世之時,說法四十九年,講經三百餘會,主要的用意,是在要我人認清宇宙人生的眞像,解除身心的束縛,獲得解脫和自在,而尤其重要的,是要我人明心 見性,認清我人本來面目。我人的本來面目是什麼?那就是人人具有的眞如佛性。

   我人所具的佛性,和釋迦牟尼佛並無二致,只因無始以來,爲根本無明所覆蔽,使我們萬德萬能的佛性不能顯現,以致我們的一顆妄心,執着這四大五蘊假合之身,認爲是眞實常住的我,爲了「我」的生存與欲樂,就有名利聲色的需求。爲了達到需求的目的,因而心生貪瞋痴慢諸惡念,身有殺盜淫妄諸惡行,在各種虛幻不實的欲望纏縛下,迷失了眞實的自我。這覆蔽我人眞如佛性的東西是什麼?就是本文的題目——五蘊。

五蘊是什麼?就是構成我人身心的五種要素——色、受、想、行、識五蘊。<大般若經>稱:「五蘊卽色、受、想、行、識也!」

五蘊又稱爲五陰或五聚,蘊是蓋覆的意思。指此五蘊能蓋覆我人的眞如性體,有如浮雲遮月,微塵蔽鏡。陰是賊害的意思,指此五陰能賊害我人的性德。聚是積聚的意思 謂集此五聚,以成我人的色身心識,也就是說,所謂「我」——包括我的肉體和我的心理活動,全是色、受、想、行、識這五類要素組成的,現在再分別說明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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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類是物質組合類,叫做色蘊。色,是質礙的意思。大乘五蘊論說:「云何色蘊、謂四大種及四大種所造色……。」這是說色蘊含有「四大種」及四大種組合而成的色。色質的特性是什麼呢?大乘阿毗達摩集論謂:「問:色蘊何相?答:變現相是色相,此有二種,一、觸對變壞,二、方所示現……。」

   色、又稱「衆微聚」。是積聚「衆微」,成爲有形體可見,可觸知其存在,但以時間或其他因素,而會變壞的東西,如果以現代的詞彙來說,就是相當於物質的意思。

   那麼,四大種又是什麼呢?是指地、水、火、風四物,也是指堅、濕、煖、動四性。稱爲「大」者,以其「遍及於一切色法」 ---普遍的存在於任何物體中,所以稱大。也就是說,四大是每個物體自身所固有的物性,而不是分別指自然界的山石大地,溪澗河流,日光、風力而言,這是一種歸納法,把宇宙萬有,歸納之爲堅濕煖動四性,這與 我國古代的五行學說類似。五行學說,是把宇宙萬有,歸納爲金、木、水、火、土等五種 物性之中——如火性炎上,水性潤下,木性四方擴展,金性集中凝聚,土性平坦不傾。 

   何以見得四大遍及於一切色法呢?我們以地球爲例,地球表面的山石大地,以堅為性,屬地大;掘地得泉,以濕爲性,是水大;地球内部有岩漿,溫度極高,以煖爲性,是火大;地球與其他星球間各以引力互相吸引,維持一定軌道、以動爲性,是風大。

   我們再以自然界植物爲例,植物的枝幹屬堅性,體內的水分爲濕性;植物吸收土壤中營養,藉新陳代謝而發育,是煖性;吸碳氣吐出氧氣,是動性。

   萬物皆具有堅濕煖動之性,人的身體也是四大組合而成,是否具此四性呢?<大方廣佛了義經>上說:

「我今此身、四大和合,髮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腦垢色,皆歸於地,唾涕膿血,津液涎沫,痰液精氣,大小便利,皆歸於水,煖氣歸火,動氣歸風。」

 四大組合了我們的身體,也組成了我人五種感覺器官的「根」——眼、耳、鼻、舌、身五根,以及與根相對外境的「塵」——色、聲、香、味、觸、五塵,和一部分我人心理活動上的思想、意念、或觀念上的對象「法塵」。因此,色蘊不但包括了宇宙間有形體可見的「物質」,同時也包括了我人的身體,所以佛經中把人體稱爲「色身」。把宇宙間的物質形相稱爲「色相」——現代社會上把以姿色悅人的女人叫「犧牲色相」或 「出賣色相」,又是錯把色蘊的色,認作女色的色了。

   人體是四大和合而有的,所以<最勝王經>云:「譬如機關由業轉,地水火風共此身」。毘舍浮佛偈云:「假借四大以爲身,心本無生因境有」。所以,色蘊是四大的總名,四大爲色蘊所包括。

   五蘊中的第二類蘊,是我人心理上感覺的組合,名「受蘊」,受是領納的意思,是指我人身心器官與外界接觸時的感覺。如眼、耳、鼻、舌、身、意(人的前六識),與相對之境的色、聲、香、味、觸、法六塵,接觸下所引起的感受。這種感受有「違情境」的苦受,「順情境」的樂受,和「中庸境」的不苦不樂受三種。也有加上憂、喜二受稱爲五受的。

   第三類蘊是我人心理上識別的組合,「想蘊」。想蘊是「於境取像爲性」,由內在的六根,和外境的六塵相接觸而生起的。它的功能是認識外境,有所辨別、想像、而後表現於身、口,構成身心活動。
   第四類蘊是「心所有法」的組合,稱爲「行蘊」。行是「以造作爲義」,也就是我人的一顆雜亂妄心,念頭前滅後生,此落彼起,片刻不停,有如行路一樣,兩足互相起 落。這個心識,與外境接觸後,立即產生善念、惡念,或貪、瞋、癡、慢等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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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蘊,在五蘊攝百法之中,攝有「五十一心所有法」,和二十四種不相應行,此處 不再詳述。行蘊包括了我人心理上善與惡的意志活動,此意志的活動,由「行」而造「業」,這「業」,就是支配我人生命的力量。

   行蘊和受、想二蘊一樣,也是由內六根與外六塵接觸而產生意念。所不同者,受、想二蘊不是意志活動,不產生「業果」,而行蘊的意志活動則產生業果,此業種儲藏我人的阿賴耶識中,待機而起現行。

   第五類蘊是知覺的組合,稱爲「 識蘊 」,識是「以了別爲義 」,事實上就是六根 --- 眼、耳、鼻、舌、身、意。與六塵——色、聲、香、味、觸、法相接觸,所產生的認識作用,識有六種,稱作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這裏有一點要辨別清楚的,就是前五識,只是一種知覺,它只察覺某一事物的存在,而並不能辨認事物,例如眼根接觸到一種顔色,眼識立卽察覺到有某一種顏色的存在而何以是此種顏色,是意識中想蘊的作用,耳根與聲塵接觸,耳識只能聽到聲音,而辨別其聲音內容的,也是意識中想蘊的作用,前五識任何一識發生作用,意識則同時俱 起作用。

   在小乘佛教中,祇講到眼、耳、鼻、舌、身、意六識,而大乘法相宗在六識之後加上末那識和阿賴耶識,末那識也譯爲「意」,但恐與第六識混淆不清,故保留梵音。此識爲意識之根,它的作用是執定阿賴耶識中的「見分」爲「我」,而恒審思量之,所以它的特性就是「執我」和「思量」。
   阿賴耶識又名藏識,它是眞如佛性與妄心的混合體 —- 也就是佛性爲無始無明所覆蔽,起惑造業,成爲我人生死流轉的根本。

   四大五蘊,已如上述,五蘊和合,構成了我人的色身與心識,我人執此身心,認定是真實的「我」,有了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 我,而後有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 宇宙萬有。事實上,五蘊不但構成我人身心,也構成宇宙萬有,我人所執爲眞實的宇宙萬象,事實上是以五蘊中的「識」爲主觀的識體,而以「色、受、想、行」四蘊爲所認識的對象而有的。

   色蘊是物質,受、想、行三蘊和識一樣,是心理活動,但何以受、想、行三者也列爲「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呢?<大乘阿毗達摩雜論>中這樣解釋:

   「問:何因蘊唯有五?答:爲顯五種我事故,謂爲顯身具我事(色)受用我事(受)、言說我事(想)、造作一切法非法我事(行)。於此五中,前四是我所事,第五卽我相事,所以者何,世間有情多於識蘊計執爲我,餘蘊計執爲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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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話的意思是,一般人以爲眼、耳、鼻、舌是我的、色、聲、香、味是我接觸的;我感覺故「受」是我所有,我記憶故「想」是我所有,我意志活動故「行」是我所有這四種物理的及心理現象,都是由「我」觀察它認識它,所以都是「我所」,而能觀察能認識的「我」是什麼呢?祇是心理活動的「識」,所以說識是主觀的我能認識的識體;色、受、想、行是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宇宙萬有。

   宇宙間,有形形色色無數個「我」,也有包羅萬有的種種現象,但<心經>上何以說:「五蘊皆空」呢?因爲五蘊是「因緣所生法」。佛經上說:「凡因緣所生之法,究竟無實體,故謂之空。」—— 什麼是「因緣所生法」,在下一節再詳解,且說這五蘊,只不過色、受、想、行、識五者組合的一個「假名」,卽是色、受、想等,也是衆緣和合的假名(如色因四大而有),既是假名,自然沒有實體,譬如我們說樹林,說軍隊,樹林是因衆樹而得名,伐去了樹,也就沒有了林;軍隊是集衆兵而得名,遣散了兵,自然也沒有了隊,五蘊是色、受、想等組合而有,到了「四大分離」——譬如人死了,色尚消失,何來五蘊?因此,大莊嚴經就五蘊虛幻不實的性質,稱:「色如聚沫、受如水泡、想如陽燄、行如芭蕉、識如幻事。」

   聚沫,是水面的小水泡,因風力而時聚時散,這好比我人的四大假合之身,無始以來,在生命之流裏,頭出頭沒,輾轉輪廻。水泡、是水面的浮漚,投石入水,產生水泡 ,而轉瞬消失。陽燄、是烈日照射下地面反光,有如溶溶水影,行者思水,急行追逐 畢竟無水可得。芭蕉莖心虛脆,遇風卽折。幻事就是戲法,變來變去,全是假的。這四者,是形容我人一顆妄心,前念未滅、後念已生,攀緣不斷,而皆虛幻不實。

   以上是以佛法立場來看五蘊皆空,如果說的還不够明白,我們再以科學的立場來看看。

   自科學的立場來看人生,所謂「人」是男女交合,精子卵子結合受胎,在母體子宮中發育成長,懷胎足月,降臨人間,然後以母乳和食糧爲營養,而成長茁壯,成爲一個圓顱方趾的「我」。可是,這個我,若以化學方式分析一下,不過是碳、氮、氫、氧、硫、磷、鐵、鈣等十五種元素而已。

   或者有人說,人豈可以化學方式分析?好、我們丟開化學,自生理學上來分析。生理學的智識告訴我們,精子卵子結合受胎,以細胞分裂的方式發育成長,由同類細胞積 集而成組織——如肌肉組織、骨骼組織;由功能相同的組織構成器官——如心、肝、脾、腎;再集數種器官構成系統——如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再由各種系統組織成「我」—相當於五蘊中「色蘊」部分,也就是「肉體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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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精神的我」生理學上說是大腦的作用,大腦司思考、記憶、理解、判斷……我們姑且承認大腦就是精神的我(其實大腦只是工具,若是沒有生死流轉的「識體」 ——阿賴耶識,大腦是不會發生作用的。)由肉體的我加上精神的我,構成一個完整的「我」。

   我們且看,爲了要維持我肉體的存在與健壯,「我」要一日三餐補充營養——包括蛋白、脂肪、醣類、礦物質和維他命,爲了要滿足我精神的快樂與欲望,「我」要名譽「我」要地位,「我」要權力,「我」要財富….…爲了我身心的滿足,我不得不努力,不得不競爭,甚至於,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排除開擋住我的路的人….

   可是,如果「我」能够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所謂「我」,到底是什麼?是這個身高一七○公分,體重七十五公斤的肉體是我,還是這顆幻生幻滅、欲望無窮的妄心是我?如果肉體是我,我肉體中細胞的壽命只有幾星期到幾個月,毛髮爪甲的代謝更爲明顯,舊細胞不斷死亡,新細胞不斷產生,如此看來,十歲的我全然不是五歲的我,三十歲的我也全然不是二十歲的我,到底何時的肉體才是眞正的我?

   如果說,「現在」的肉體才是「我」(其實,我們說到「現在」,「現在」就已經過去了),那麼,是頭顱是我?是四肢是我?是心臟是我,還是身軀是我?如果說,現在這個完整的身體才是我,老實說,現在這個完整的肉體,只不過是吃下五穀食糧,吸取其中營養,而後排出尿液糞便的臭皮囊罷了。

   如果說,肉體不是我,精神 — 心識活動才是我,那麼請問,我們心識的喜怒哀樂,轉變無常,究竟喜時是我?怒時是我?哀時是我?樂時是我?幼年的我天眞無邪,一片童心;少年的我矇昧無知,充滿幻想;青年的我努力進取,慷慨熱情;老年的我慳吝自私、冷漠保守,這樣看來,是那個天眞無邪的兒童是我?還是那個矇昧無知的少年是我?是那個慷慨熱情的青年是我?還是這個慳吝自私的老人是我?

   青年男女相愛時,海誓山盟,誓同生死。轉眼間反目成仇,你分我的屍,我毀你的容(報紙上的眞實材料)如此說來,是相親相愛時那個情聖是我?還是辣手摧花時的這個惡魔是我?可憐我人的一顆妄心,剎那剎那,變遷流轉,起惑造業,苦海沉淪,而我人竟認賊作子,執定這一顆妄心就是「我」,豈不是可憐亦復可笑?

   這樣分析起來,由肉體到心識,皆是虛幻不實,畢竟無我可得,那麼,「我」究竟是什麼?照你這樣說,豈不使人惶惑恐怖?

   不然,佛法中說無「我」,只是在破除我人的執著,事實上,雖然無「實體」之我,畢竟有「假相」之我,豈不聞中論偈云:「因緣所生法,我說卽是空,亦名爲假名, 亦名中道義。」佛法原本是不執「有」、不執「空」的中道哲學。

   如果說「我」只是一個「假名」,恐怕也有人不能接受,其實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有一們眞實常住,稱做「常樂我淨」的「我」的,只因我們平時物欲蔽心,迷失自己以致不認識他而已,這個常樂我淨的我究竟是什麼?就是我們的眞如佛性,釋迦牟尼世尊,往昔在菩提樹下睹明星得道之際,卽說:「奇哉奇哉,世界衆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即得顯現。」

   釋迦牟尼佛所說衆生皆具的「如來智慧德相,也就是我人的眞如佛性,只爲無始以來,眞如佛性爲無始無明所覆蔽,才使我人迷失自我,由萬德萬能的佛性,變爲起惑造 業的妄心,圓覺經上這樣說:

   「四緣假合,妄有六根,六根四大,中外合成,妄有緣氣,於中積惡,似有緣相,假名爲心,善男子,此虛妄心,若無六塵,則不能有四大分解,無塵可得,於中緣塵,各歸散滅,畢竟無緣心可見。」

   善男子,善女人,我費了不少筆墨,寫了多張稿紙,諸位看後,不知對這「五蘊皆空」的空,可會有一點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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