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用功時,常常會受到心的動念、情緒或身體的關係而不一樣。有時候拉得太緊,有時候則太鬆。所以在學安心的時候,要能夠善巧。
善巧是在修六妙法門的時候,知道調伏的方法,甚至可以隨心方便而經常運用。如果內心不善巧、不方便的話,修它就沒有意義了。這裡把六妙法門歸納成「止」和「觀」,止門也叫定門或心門,可講成心觀,也可寫成止觀。
六個法門都應知道怎樣去運用,主要的還是前面四個(數、隨、止、觀),還和淨的觀法,還是需通過文字了解,在用功的時候雖可以應用,但如果不是真正體會,那只是相似證,不是真的開悟。
所謂「隨便宜」,就是說在運用六個法門中的某一個方法時,有時候用不上力,那就可以用別的方法。好像有時數息用不上去時,就用隨息;再用不上去時,就用止的方法,不然就在那邊胡思亂想,說不定無意中也用上力了。譬如用止的方法是要很緊的,只管捉住念頭,不讓它跑,甚至要止念頭。止念頭的方法,你可以不理這個念頭,讓它自己去動;也可以看住自己的念頭,像貓一樣,把在轉的念頭當作老鼠,看見老鼠跑出來,便見一隻捉一隻,就是不讓念頭有機會生起來,這要注意力很專注才有辦法。如果只在那邊想,這還是妄念,不是真正的觀想,想了一段時間,就要把心收回來,數息或是隨息,或者心定於一境,說不定就上路了。
這種隨便宜的方法在《小止觀》也有講到,就是說隨著生理或心理的需要去運用。如果身體是處於一種比較有利的狀態,精神飽滿,那麼可以用比較緊的方法;如果身體很弱、很疲累,就用稍微鬆的方法。
要用這些方法,對它必須要有基本的掌握,要懂得怎樣去用。如果觀想的話,要知道從何觀起,或者是這個教理怎樣去觀、怎樣去追問它。某一種工夫用不上去時,就調換這個方法;甚至從最開始時,第一個不能用,便調到最後的一個方法,調和一下,看哪一個方法可以用得上去。
另外一種對治方法,是用回原來的方法,把自己逼到沒有路走,非用功不可。譬如數息數不上,還是偏偏要數,數到數目字順為止,不然不放過。有些人的意志力強、心力強,這種人一用上工夫,力量也就強,因為很專一之故。
隨便宜也就是說,有些人用某一種方法用上去了,又去用別的,三心兩意,它的力量可能會分散,但是說不定在調換方法時,換到一個很適合他個性或根性的方法,就用上去了。所以,各人用功的情況不一樣,只有適合自己的法門才是最好的。
六妙法門有六種方法,這六種方法還有不同的分類。
(1)數息:有些人數息要從一數到十,有些人可以從十數到一。有些人要跳著數,一、三、五、七、九、十、八、六、四、二,因為比較好玩,一到十這種順序的數目字,他不喜歡。有些人則是數二、四、六、八、十、十二、十四、十六、十八、二十。當常用的數息法變成一種慣性時,就要用調數息數目的方法,所以有好幾種方法。
(2)隨息:有一種是只注意鼻端,然後觀這個呼吸進出。另一種是觀呼吸進去,然後再隨著它呼出來,再隨著它進去,這也是一種方法。
還有另一種隨息的方法,就是觀進去的息比較長,出來的息比較短;或者出來的息比較長,而進去的息比較短。
同樣的隨息,可以運用不同的方法。在學的時候,就要看哪一個方法適合自己。
(3)止:身體有好幾個部位可以做為我們止的對象。
(4)觀:這有很多方法,如觀自己的身體、觀外境、觀某一項教理。
修止,除了以身體為所緣外,還有一個方法,是借用外在的東西來止。譬如點一根蠟燭,觀看燭火,這也是止的一種方法,但是比較麻煩,因為用慣了要隨身帶一根蠟燭及火柴。這種方法要隨身帶工具,就是所謂的曼陀羅,又叫「十一切入」,有時叫「遍處」,最基本的是水、地、火、風及青、黃、赤、白四種顏色。如果應用「地」,則自己要用泥土做成一個圓形的曼陀羅,然後要觀想時,就坐著一直看這個東西。
《清淨道論》對這個方法講得很清楚,還有一本在漢文《大藏經》中,與《清淨道論》同一論本的論書《解脫道論》也教這個法門。遍處,地大的遍處,因為世間所有物,都是由地、水、火、風四大組合而成,地是其中一大,所以地遍一切處,利用地 水、火、風來修觀,都可以達到止的境界。
依這個方法,可以進入四禪。這些方法的應用,主要是讓心安定下來。實際上,用功時第一步驟是要讓心安定下來,所以就用數息、隨息、止息的方法。當感覺不到呼吸時,就讓心停在一個點上面,這是為了讓心安定下來。當某一個方法用不上的時候,我們可以隨時把心調到一個能應用的方法,主要是讓心定下來。因此,只要那個方法可以讓心定下來,就用那種方法,心定了以後,才運用更進一步的方法。這是隨便宜運用的方法。
從「數」一直到「淨」的過程中,如果數不好,或數到某個階段不能進步了,或停頓在那邊,或者數的方法不太用得上,可用第二個方法。「隨」用到某一個階段不能用上去或不能進步了,又再用另一個方法。雖然講時是照這個步驟,但卻不是死板地一定要從數、隨、止、觀、還、淨用下去。當有任何障礙出現時,可以隨便取用一法,然後試用。能夠用得上的,就是適當的。
譬如數息用得不好,又發現自己的心沉(或者有點昏沉),那麼可以隨息,也可以起觀想。因為起觀想是把這個念頭提起來,讓念頭在那邊轉,轉了以後,昏沉的現象可能會減少。如果心浮躁得很厲害,數息數不上去,那麼可以設法把心沉下來,也就是說把心安置在某個點上,讓那個點沉到比較低的部位來。適當地運用這些方法,主要的作用是增長諸禪的功德智慧,最後當然是進入涅槃。
隨便宜這個方法,不容易一樣一樣地告訴你在怎樣的情況下用什麼方法。因此如果要應用的話,必須先懂得各種方法,然後隨著當時的需要每個去試一試看。當試到某個方法,覺得能夠用上了,那麼這個方法就適合當時的用途。
但用了以後,一段時間又會「卡」在那邊,不上不下的,所以說不易具體說出一定怎樣用,只有本身在應用時慢慢地去熟悉它。有時候捉緊一個方法,不管天塌下來,地陷下去也好,什麼都不管,捉緊一個方法就是用。
日本的曹洞宗(禪宗之一宗派),有個口號叫作「只管打坐」,就是一直坐,坐到工夫出來。表面上是什麼事情都不做,主要的是心地的工夫。這種方法,在中國佛教裡面有一個法門叫作「默照禪」,最重要的是「默中有照,照中有默」靜靜地坐在那邊,但不是墮在無明洞窟裡面。雖然很警覺地觀到每一個念頭在運行,可是內心如如不動,所以默跟照都要提起來雙運,偏任何一個都不具足。但在開始運用時,先要讓心定下來。大部分的方法都是告訴我們怎樣止和默,止了後,並非工作完畢;默了之後,也非工作已完成,還是要觀,還是要照。
所以,如果數息,念頭、話頭、香板聲 …… 都不理,就只管數息。這種工夫死硬,也比較笨一點,但是有用。方法是活的,寫出來時就變成死的,但人是活的,要活用。如果捉到一個方法,便要下笨工夫、死工夫,一直地用下去。
因此開始的時候,一些基礎的方法還是要的。雖然方法是活的,但是某些方法、規矩還是要照著做。因為那些方法雖是基礎,但是它會幫助你。所以,開始坐時會辛苦一點,熟練了以後,就會很有幫助。
雙腿盤得好是死工夫,是長期練出來的。如果平常腿功用得很好,能最少坐上一個小時,下來運動後又可連續坐一個小時,然後下來又可以連續一個小時,工夫就沒有中斷。數息也好,調心也好,工夫沒有中斷。腿功差,便要把它練好,調心時才能具有更好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