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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緒言
禪那,是梵文 Dhyana 之對音,此云寂,是惺惺寂寂的寂,梵漢雙則稱禪寂,國人好簡故單稱禪,其義爲「靜慮雙修」「定慧等持」或「止觀不二」,乃佛家修心的法門或修心的境地。菩提達磨西來以前,中華不是無禪,只是無禪師,故亦未開禪宗。自達磨祖師西來以後,無風起匝匝之波,競誇師承,競言師法,於是開創禪宗(Zen),禪師滿國,而達磨遂爲東土禪祖。本案中所稱之祖師,即指菩提達磨。雖然,達磨但九年面壁,並無言句;二祖亦只是自證,並非從達磨言句傳授中得;若說祖師西來有意,有秘密妙法授受於師資之間,則是譫妄戲論,不足以知禪源者也。
曹山擧:「有僧問藥山:三乘敎中還有祖意也無?藥云:有。進問:既有,達磨又來作麼?藥云:只爲有,所以來。」曹山云:「衲僧家須會通向上事!若也承當處分明,即轉他諸聖向自己背後,方得自由。」——(曹山本寂禪師語錄)
僧問石霜:教中還有祖師意?霜云:有。僧進云:如何是祖師意?霜云:莫向卷中求!雲門代云:「不得辜負老僧!却向屎坑裡坐地作甚麼?」——(雲門文偃禪師語錄)
觀上引兩則,可見禪之有無,不待祖師之來不來,亦不關其來之有意無意也。若從有禪無禪有意無意上去討論此問題,則去禪遠矣。
鎮州臨濟義玄宗師云:「達磨大師從西土來,祗是覓個不受人惑的人。」——(慧照禪師語錄)
後來禪德無不默肯玄公此言,不過以「謾」「瞞」等字轉換「惑」字而已。新哲胡適,亦頗欣賞此言。但此是玄公自說,其接待老參鉗鎚學子,則另有一套教學式的活潑機鋒,決不僅以此言作大機大用也。
雲門在靈樹知聖大師會中爲首座時,僧問知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聖云:「老僧無語。」却反問僧:「忽然上碑,合著得甚麼語?」時有數僧下語,皆不契。聖云:去請首座來?洎雲門至,聖仍擧前話問之,雲云:也不難。聖云:著得甚麼語?雲云:「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但云:師。」知聖深肯之。——(雲門文偃禪師語錄)
統上則與此則觀之,可見達磨之來只是隨緣行萬里路,在中華則無中生有地檢得了一塊招牌,於是豎起了無可豎立的剎竿。這正如知聖所說,本來無語可言。雖然如此,緣之一字,寔爲佛家根本要素,與其如雲門說「師」,毋寧說「緣」只是「緣」,用不著談甚麼有意無意東來西來。
一個有緣得個弟子,一個有緣以師禮事之,這是事實,這「祖師西來,非有法可傳於此,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法眼十規)
「其意祇是因衆生妄起諸見,迷却本心,故渡海西來,息其妄見,還得本心。」——(鼓山晚錄)
上引第一則,原已說「非有法可傳於此」,非常諦當;而但字下那麼一轉,却易引起誤會。第二則卽由此加重語氣,竟直認祖師是有「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意,竟思量卜度出「其意恁麼恁麼」來。連「有無」兩邊都超脫不過,如何作育得人?
「祖師西來意」一句,在下拈來作本案「語題」,這問題可稱得起震古爍今,雖經歷代宗師分疏結案,却仍迄今未了。在來問者說,總是挾著有意無意乃至甚麼意的念頭來探水或試探,亦有眞是來質疑請益者,答話若仍在「有無」圈子裡作活計,則自救且不及,決不是分疏之道。請看歷代宗師分疏處,主在否定重否定,將六祖所說三十六對法以及一切對待差別法一鏟剷却,連這能剷之法鏟亦不要,始不愧爲力破華山千萬重。但否定方式亦有多樣,茲就諸家分疏否定之例比類而考之。原文中偶夾挿語,並供高鑒。
B 案例
一,直接否定者:
僧問臨濟:如何是西來意?濟云:「若有意,自救不了。」——(慧照禪師語錄)
僧問大梅: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梅云:西來無意。僧擧到鹽官,鹽官云:「一個棺材,兩個死漢。」玄沙聞擧云:鹽官是作家。雪竇云:「三個也得。」(三個死漢,一是「有」,二是「無」,三是「有無」。)——(雪寶明覺禪師語錄及碧巖錄)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雲云:「靑天白日,寐語作麼?」——(雲門文偃語錄)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雲云:「一不得問。」(問來卽不是。)僧應:喏!雲咄云:「話也不領。」——(同上)
二,以不可能說不得開口來否定者:
明覺擧:「香嚴垂語云:如人上樹,口啣樹枝,手不攀枝,脚不踏樹,樹下有人問西來意,不對則違他所問,若對又喪生失命,當恁麼時,作麼生卽是?(後有僧擧問大慧杲:未審還有答話分也無?杲云:答話了也。)有虎頭上座云:上樹卽不問,未上樹請和尚道。嚴呵呵大笑。」覺云:「樹上道卽易,樹下道却難。(樹上不得道而已道了,樹下可道而不得道。)老僧上樹也,致將一問來! 」(虎頭上座是個惡賊,用無義手打不防家;直饒本色作家,往往做手脚不辦。雪寶到這裡,也只得藏身露影。)——(雪寶明覺禪師語錄)
三,以推出莫管他來否定者:
僧問馬祖:請和尚離四句絕百非,直指某甲西來意!(此是鎖口問。)祖云:「我今日「無心情」(一作勞倦); 汝去問取智藏。」(圓悟云:三頭兩面。)其僧乃來問智藏(西堂),藏云:「何不問和尙?」僧云:和尚令來問上座。藏以手摩頭云:「我今日頭疼,汝去問海師兄。」(圓悟云:同坑無異土。)其僧又去問懷海(百丈),海云:「我到者裏却不會。」(圓悟云:黑漆桶夜裏生光。)僧乃擧似馬祖,祖云:「藏頭白,海頭黑。」(明頭也合,暗頭也合。圓悟云:不許外人知。)——(萬松老人評唱從容庵錄及圓悟佛果禪師語錄)
四,以迴避不作正答來否定者:
趙州行脚時參臨濟,遇濟洗脚次,州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濟云:「恰値老僧洗脚。」州近前作聽勢,濟云:「更要第二杓惡水潑在?」州下去云:三十年行脚,今日錯爲人解註。(虛堂和尙云:摸金者不見人,逐鹿者不見山。)——(慧照禪師語錄及虛堂和尚語錄)
僧問義臺子祥: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祥云:「曾問幾人來?」僧云:卽今問和尚。祥云:「且莫虛頭!」——(見續燈錄卷二・收在影印大正藏二〇七七部四七八頁中格)
五,以絕對不可能的事來否定者:
龍牙問洞山:如何是祖師意?洞云:「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牙始悟厥旨。——(洞山良价悟本禪師語錄)
仰山爲沙彌時,有僧問石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霜云:「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出得,此人卽答汝西來意。」⋯⋯ 仰山後問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耽源云:「咄!癡漢!誰在井中?」(就是你這癡漢在井中。如你不假他力,自悟得出,你卽能自答此問。)仰山往問溪山,溪召:「慧寂!」仰山應:「嗟。」潙云:「出也。」仰山住後,常擧前話謂衆云:「我在耽源處得名(指假名),溈山處得地(指本地。)」——(袁州仰山慧寂禪師語錄)
六,以反詰來否定者:
僧問馬祖道一:如何是西來意?祖云:「卽今是甚麼意?」——(景德傳燈錄)
定上座初至臨濟,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濟下座擒住云:「速道!速道!」定擬議,濟掌之,輒推去。傍僧呼云:何不禮拜!定拜起,汗如雨,因大悟。——(石門惠洪覺範林間錄)
雲居問洞山:如何是祖師意?洞云:「闍黎!他後有把茅蓋頭,忽有人問,如何祇對?」居云:「道膺罪過。」(話從不說處說,開口不免罪過。)——(洞山良价悟本禪師語錄)
七,以不相干或義理難會的話來否定者:
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柏樹子。」僧云:和尚莫將境示人。州云:「老僧不會將境示人。」(莫死句下!要向極則轉不得處轉得。)後大慧杲禪師引洞山語作頌云:「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逢人不得錯擧!」又虛堂和尚云:「趙州割己利人,明月夜光多逢按劍。忽有問顯孝「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只向他道:「山深無過客,終日聽猿啼。」」——(宏智廣錄大慧宗杲語錄虛堂和尚語錄)
揚州光孝慧覺禪師至金陵清涼,法眼問:近離甚處?覺云:趙州。眼云:「承聞趙州有柏樹子話,是不?」覺云:「無。」眼云:「往來皆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趙州云「庭前柏樹子」。上座何得道無?」覺云:「先師是無此語,和尙莫謗先師好。」諸方名爲覺鐵嘴。後徑山宗杲云:「若道有此語,蹉過覺鐵嘴;若道無此語,又蹉過法眼;若道兩邊都不涉,又蹉過趙州。直饒總不恁麼,別有透脫一路,入地獄如箭射。」——(法眼禪師語大慧普覺禪師語錄及萬松老人評唱從容庵錄)
有僧以趙州柏樹子話問天童覺和尚:未審此意如何?覺云:「驀口便道,不要商量。」僧云:「若謂當時曾有語,可憐辜負趙州心。」——(宏智禪師廣錄)
僧問汾陽: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汾陽云:「多年松樹饒皺皺,心間自有一條明。」又有僧問西來意,汾陽云:「徹骨徹髓。」進問此意如何,汾陽云:「通天通地。」——(汾陽無德昭禪師語錄)
僧問洞山:如何是西來意?洞云:「大似駭鷄犀。」——(洞山良价悟本禪師語錄)
圓悟佛果擧:「京兆蜆子和尙參洞山後,居止無定,不循律儀,每日沿岸採掇蝦蜆以充腹,夜卽宿白馬廟紙錢叢中。時有華藏靜禪師,聞之,欲決眞假,先潛入紙錢中。蜆子於深夜歸,靜把住問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蜆子答云:「神前酒臺盤。」靜奇之,懺謝而退。」師云:「諸人若未委悉,山僧下個注脚:神前酒臺盤,鐵彈大如拳,一擊便擊碎,不值半分錢。」——(圓悟佛果禪師語錄)
僧問雲門:如何是西來意?雲云:「山河大地。」(塞殺諸人眼睛。)進問:向上更有事也無?雲云:「有。」進云:如何是向上事?雲云:「釋迦老子在西天,文殊菩薩居東土。」——(雲門文偃禪師語錄)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雲云:「日裡看山。」進問:如何是向上一路?雲云:「九九八十一。」——(同上)
雲門會下有遠侍者,十八年親得親聞,後歸蜀住靑城香林。有僧問香林: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林云:「坐久成勞。」此一言句,極其無味,塞斷人口,無爾出氣處。要見便見,若不見,切忌在言句上作解會。——(見碧巖錄)
仰山問溈山: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指燈籠云:「大好燈籠。」仰山云:莫祇這個便是麼?潙云:「這個是甚麼?」仰山云:「大好燈籠。」潙云:「果然不見。」——(溈山靈佑語錄)
僧問石霜慈明: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霜云:「三日風,五日雨。」(天有何意?天又何言?)——(見續錄卷三·影印大正藏二〇七七部四八三頁中格)
僧問大愚守芝: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芝云:「天寒日短。」(天運如是,何意可言?)——(見同上四八五頁中格)
會禪師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會云:「擔頭不負書。」(擔頭指行裝,書指文字經典。)——(楊岐方會語錄)
僧問志顒: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顒云:「古寺碑難讀。」(讀出就錯。)——(續燈錄卷二・收在影印大正藏二〇七七部四七八頁上格)
八,以動作來表示否定者:
南禪師上堂,擧:馬祖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云:近前來,向汝道。僧近前,祖攔腮一掌云:「六耳不同謀。」(就是說不得,免被人擧作笑柄。)南云:「古人尙乃不同謀,如今無端聚集一百五六十人欲漏洩其大事,如忽有明眼人觑見,是一場禍事。雖然如是,如今既到這裡,將錯就錯,鬼神茶飯也少不得。」良久,云:「十字街頭吹尺八,酸酒冷茶愁殺人。」以拂子擊禪床。——(黃龍慧南禪師語錄)
水潦和尚,因採藤次,問馬祖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曰:近前來,向爾道。水潦才近前,馬祖當胸一踢踢倒。(與上則攔腮一掌同一作法。)水潦忽然大悟,不覺起來哈哈大笑。祖曰:爾見個甚麼道理?潦曰:百千法門,無量妙義,只向一毛頭上便識得根源去。後大慧宗杲云:「這個,敎中謂之「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才得個入處便亡了定相;定相既亡,不墮有爲,不墮無爲。動靜二相了然不生,便是觀音入理之門。他既悟了,便打開自己庫藏,運用自己家珍,乃曰「百千法門無量妙義只向「毛頭上便識得根源去」,又呵呵大笑。馬祖知他已到這個田地,更不采他,亦無後語。後來,水潦菴頭,才擧揚,便賣弄這一蹋云:「自從一喫馬師踢,直到而今笑不休。」…… 這個便是入流亡所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底樣子。——(大慧普覺禪師語錄)
龍牙問臨濟:如何是祖師意?濟云:與我過禪板來!牙便過禪板與濟,濟接板便打。牙云:打且任打,要且無祖師意。牙後到翠微,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微云:與我過蒲團來!牙便過蒲團與微,微接得便打。牙云:打卽任打,要且無祖師意。(或作禪板與蒲團文字互易,茲從慧照語錄。)牙住院後, 有僧入室請益云:和尚行脚時參二尊宿因緣,還肯他也無?(肯字,有作明者,誤。)牙云:肯即深肯,要且無祖師意。後明覺禪師云:「臨濟翠微,只解放不解收。我當時若作龍牙,待伊索蒲團禪板,拈得劈胸便擲。」又,圓悟拈云:「這漢,參來鹵莽,學處顢頇;雖然瞻前顧後,爭奈藏身露影。既無祖師西來意,用肯作麼?」——(臨濟慧照禪師語錄雪貿明覺禪師語錄圓悟佛果禪師語錄)
擧:「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意?州乃敲禪床脚。僧云:莫只這便是否?州云:是則脫取去。」圓悟云:「爾不得作無事會,不得作玄妙會,不得作奇特會,不得作平常會。趙州不在無事上,不在玄妙上,不在奇特上,不在平常上。畢竟在甚麼?具眼者辨取!」大慧宗杲拈云:「喚作床脚則觸,不喚作床脚則背。爾如要脫取去,我且許爾脫取。但若喚作山河大地則觸,不喚作山河大地則背,爾又將如何脫取去?」——(大慧普覺禪師語錄)
僧問溈山: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潙豎起拂子。後僧遇王常侍,侍問:馮山近日有何言句?僧擧前話。侍云:山中兄弟如何商量?僧云:借色明心,附物顯理。侍云:不是這個道理,上座快回去好,某甲敢寄一書到和尚。僧得書,遂回持上。爲拆開,見畫一圓相,内寫個日字。溈云:誰知千里外有個知音。仰山侍次,乃云:雖然如是,也只是個俗漢。溈云:子又作麼生?仰山却於地上畫一圓相,於中書日字,以脚抹却。爲乃大笑。後圓悟曾舉此示蔣待制云:「看他得的人步驟趣向,豈守窠窟耶?個裏若觀其變,則能原其心;既能原其心,則有自由分;既有自由分,則不隨他去也。既不隨他去,何往又不自得哉?」——(溈山靈佑語錄及圓悟佛果語錄)
僧問仰山:如何是祖師意?仰以手於空作佛相示之。僧無語。——(仰山慧寂語錄)
C 後記
上述八類,共三十三例,同樣案例,尚不止此數,但在下已自嫌其擷拾過多。舉例只在證明所陳八類之無誤,則每類擇取一例已足,多亦奚以爲哉?本案主點,無非說明「否定重否定」是針對著「對待性差別錯誤」的唯一分疏法耳。「否定」一詞,在佛法中似頗陌生觸目,但般若經之所謂「破執」「不著」「不滯」「不住」「捨法」「遠離」「徹底無我」以及圓覺經之所謂「離幻」「離離」「遣離」「遣遣」,皆是否定重否定乃至徹底否定之根據。
唯其重否定乃至徹底否定,始於無形中自有其大肯定的復活;亦唯「不立一法」乃至徹底遠遣,始於無形中自顯其常恒等徧的「佛性體」。是故,否定云者,祗是否定錯誤的認識而非否定事相之幻在,是重視自心内在的修養而不問外在事物之有無,更非否定幻相根底裏的「眞如體性」;雖曰「不立一法」,依然「不壞一法不捨一法」,這是徹底否定以後的事事無礙境界;到這裏,始可以言禪。寄語學禪人:第一須要發明「佛性體」!換言之必須時時事事與「法性身」相應。
若不與「法身」相應,見不到佛性體,而只知在事相言句上求解會,思量卜度出個「恁麼恁麼」來,還自以爲窮極精微辯才無礙,其實與自己脚跟下毫沒相干,充其量只抵得一個半個知解宗徒,只寫得一部半部史傳筆記,是知解而非道行,是史家而非哲人,畢竟學問與品性還成兩橛,何曾夢想到自本心自本性之應如何明如何見以及見性後之如何修如何行哉!
或問在下對此案於意云何?應之曰:達磨祗是西來,那問有意無意?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庸(從宜黃老人說);中庸之道,原不容有一毫之「意」存乎其間。即使達磨「直指人心」,亦何曾是「意」?不見雲門文偃道:「若說佛說祖,佛意祖意,大是將木槌子換却爾眼睛相似。」
更不見楊岐方會道:「達磨縱有眞消息,也落諸人第二機。」卽如本案七八兩類中古德言句或動作,謂之沒相干而簡單地否定固可,謂之多義理而難會亦可,但此精深難會的多義理,乃是否定了「問意」以後的出身之路,不是目前事,亦非目前機;諸例中縱有些消息透露,然已與原問題不相干,而却與此後記所云正相合也。然則向上一句應作麼生道?不許諸人以意會!不許諸人以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