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清淨本性
2008.10.15 第五天開示之五
有幾件事和各位分享。第一件事，大家一定要遵守禁語的規矩。
今天上午，我請總護法師把講話破壞規矩的人找出來，要罰這個人跪香懺悔。總護法師告訴我，講話的這位菩薩是寮房的內護義工，因為有一位新來的義工對寮房的事務不熟悉，這位菩薩為新來的義工解釋說明，所以才開口講話。如果下次有類似的狀況需要溝通，講話要小聲一點，音量以兩人聽得到為原則。
另外，有一位老菩薩不但講話，而且從早上聊到中午，還把講話的同伴帶回寮房、睡在身旁繼續聊。這位老菩薩犯了規矩，可能他聽不太懂國語，我現在用台語跟老菩薩稍微吩咐一下。
薰染得太久，
就習以為常
各位老菩薩，你們可能聽不懂我用國語要求各位要守規矩，所以才無法好好用功。今天，有法師向我報告，中午休息時，有位老菩薩找了一位熟悉的朋友，坐在外面講話講了很久，而且還帶回寮房睡在旁邊兩人繼續聊，影響別人休息，破壞規矩。
我在這裡交待，回來農禪寺打佛七，要把全部生命時間力量用在念佛。要一心一意用功，要感受到自己的時間很有限，修行念佛很難達到一心，所以要比別人更努力。大家不可以說話，一說話、心就懈怠了，原本念佛的誠心感受、安定祥和都沒了。
各位講話，一來妨礙到別人的修持，二來破壞別人的用功，所以要你們絕不可以說話。在佛堂裡，要認真念佛，休息時間也要如此。無論工作或休息，都不能跟別人說話。犯規矩的人，要接受處罰，要出來外面跪香。
我相信有一些老菩薩因為聽不清楚、不了解、加上習氣重，一向都很愛說話，尤其看到老朋友，話匣子一打開就更說不完了。教你們五、六天不說話，你們可能感到很痛苦，所以一找到熟悉的人，就忍不住要講話。如果發生這種事情，一定要懺悔改進，希望從今天起每個人都要守禁語的規矩。
第二件事情是，有人反應，有一位菩薩可能因為好多天沒洗澡，身上有股酸味出來，刺激旁邊的人無法很安定地拜佛或坐在他旁邊。沒洗澡的人如果身上發出怪味，自己應該聞得到，自己應該要保持清潔衛生。
在團體裡修行，我們要很注意公德心，也就是學佛隨時要考慮自己的行為舉止會不會影響到別人。以洗澡這件事做例子，可能你認為團體人太多了，排隊很難排，所以就不洗澡了。或者認為自己覺得還可以忍受，要利用時間更加用功，何必管這個臭皮囊，對你來說可能是為了道業努力，但你要知道，位置在你周遭的人，可能身心狀況沒能像你這樣發心，他們還是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色聲香味觸這些都會影響到別人，所以自己要保持衛生整潔，一方面，要照顧自己的健康，另一方面，要能讓別人可以安心的修行。
位置在這位菩薩旁邊的人，你既然已經反應這個問題了，就不要再掛意在心裡。你應該要覺得還蠻殊勝難得的，有這樣考驗的機會，看看分別心、好壞相，在禮佛、拜佛之中，能不能「動靜二相、了然不生」，能不能考驗自己不生起很粗染的分別厭惡心，看看自己在這樣的境上，能不能歷經得起考驗！
中國人的身上比較少有體味，但外國人不一樣。很多外國人才洗完澡、沒經過多久，你就發覺他們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不論歐美人、印度人都這樣，尤其印度人更多。如果你們有機會去到邊疆外地、接觸當地民族的話，你會發現，他們不僅吃的東西有怪味，他們坐過、睡過，乃至從他們身上傳出來的味道，有時讓你無法忍受。如果你不習慣，就完全無法在那裡生活。
這是因為自己平常的心在鼻根、眼根比較適應、比較能接受的環境之下，薰染得太久了，就習以為常，一旦環境改變，你一下就受不了了。就像中國大陸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很多人一去到大陸，發現衛生設備並不太好，廁所沒有門，底下也不是化糞池，黃金滿地。
如果去印度朝聖，那更是連廁所都找不到！需要方便的時候，女孩子是用洋傘撐著、圍一圍，就在野地裡解決；男生就跑遠一點兒、有樹叢遮蔽的地方，就地方便。早上的時候，如果你看到很多印度人，手上拿著小水壺，那就是表示他們要去大便，大便完了，他們用左手擦拭，然後把水壺裡的水倒在左手上洗乾淨。
有時候，在朝聖的旅途中，走了很遠的路，好不容易找了一塊偏僻的地方去稍微解除生理的壓迫，下了車，你很仔細地、很小心地走，想要避開別人的 “方便物”，但是有時候，因為表面已經和沙塵混合在一起，你不小心踏下去，鞋子就沾上 “黃金”，不管大家再怎麼小心，每次下車方便再上車時，整個車上都是 “黃金味”，很殊勝！一輩子都忘不了！
這是因為原本習慣了的安逸生活，突然有了改變，自己就很難忍受。學佛，就是要學會去承當、接受一些你無法接受的東西，不管是心理的，或眼睛所見的、耳朵所聽的、鼻子聞到的、舌頭嚐到的，所有你覺得不滿意的、不順意的，要變成不要太分別，至少可以接受、妥協，慢慢也就沒事了。學佛，要有這樣的心。
日後遇到自己的親人因為病痛尿失禁時，你難道不照顧他嗎？如果自己不肯親手照顧，以為只要有錢、付錢，就請個看護人員照顧，每次躲得遠遠的，覺得好臭，這樣，你就很可憐！試想，如果你自己沒辦法清理自己時，看著你的兒女那副急著要逃跑的心，你一定會回想到兒女小時候自己是怎麼用心、怎麼幫他們把屎把尿的，當時你對他們從來沒有怨棄的心。在這樣相形比較之下，你就會覺得很心痛。
要著魔，並不容易
反觀自己此刻，如果沒有歷經身心的考驗，等到我們遇到這樣障礙時，你的心就很容易被境帶著跑，無論你要服侍你的親人，或自己遇到劫難時，你的心都很難安住。
我有一位弟子，他父親患有嚴重的痴呆症，雖然他請了外籍幫佣照顧，但他每天工作回家時，一定抱著自己父親，親自為他洗澡、打理一切。我每次總是看到他用一種很歡喜的心，抱著自己父親，他甚至還會大力的拍一下老人家的背，一邊大聲說「阿爸，我們去洗澡」，這時候，老人家的眼睛就會亮一點兒，稍微點頭一下。
一直到他父親往生之前，我觀察他，他一直都是這樣，真的很難得！其實他大可全部交給外佣做，但只要他時間允許，他都盡可能自已做。有時候，老人家的病況稍好一些，他也會用輪椅推著父親到寺裡來走走，甚至還把父親從輪椅上抱起來，用自己全身力量支持父親走一、兩步。他就是這樣做。這就是學佛，把自己對佛法的體驗，化成對父母的感恩，你自己自然就能生起這種感恩心。
希望大家在共修的團體裡，要接受團體的種種狀況。我記得佛七的第一天，總護法師問大家，有沒有人睡不著？有沒有人被蚊子叮？或旁邊有沒有打鼾的人？
打鼾的人不是故意的，你睡在他旁邊怎麼辦？你要把他當作無上的妙樂，當作念佛的聲音，聽了幾天後、習慣了就能入睡，聽更長的時間後，如果欠缺鼾聲，你還會睡不著呢！如果你的另一半鼾聲很響，哪一天，如果你的另一半不在你身邊，你沒聽到鼾聲，還可能難入睡呢!
我在大陸旅行就有一個很奇妙的經驗。中國大陸地域很大，如果搭乘火車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去，常常得在火車上過夜。火車的聲音本來就很響，晚上睡覺時，感覺聲音更大。一開始，你可能睡不著，可是多幾次後，火車聲的節奏反而是伴人入眠的催眠曲。
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因為別人沒洗澡，身體臭讓你受不了，就起了障礙無法修行。我們要化火焰為紅蓮，你的心轉變了、精進了，鼻子聞到的，就不再是酸味了。
第三件事，有一位菩薩經過多天的用功修行，身心有些狀況。今天早上最後一支香，這位菩薩發出了一點兒聲音，周遭的人就很緊張，這裡的法師也手忙腳亂。今天下午第一支香時，這裡的法師要我去跟這位菩薩談談。我聽這位菩薩講了他的狀況，並沒有什麼太嚴重的事，很用功專心的人，他的身心必然會有一些轉變，或多或少的出現。
我向各位說明過，在禪定時，會見到什麼樣的光，聽到什麼樣的聲音，甚至看到自己的身體不見了，看到在那邊坐的好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或者看到阿彌陀佛。這些都是我們用功到很深入時，身心的變化。
我向大家做了這些說明之後，我們當家法師第二天告訴我，要我盡量不要講神通感應，因為有人快 “起乩” 了。當家法師建議我最好講像師父一樣的東西，或者少講一點兒，讓大家多念佛。當時聽得我一頭霧水！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也只有接受。我心裡感到很奇怪：我什麼時候講了神通的事？我向各位說明的內容，在經典裡都記載得很清楚，而且在師父禪修的課本裡，也講到四禪八定的一些身心感應。現在，一看到一位菩薩發生這樣情形就緊張得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認為會著魔。其實，還差得遠呢！要著魔，並不容易，這只是身心很淺的變化。
前年開始，師父指定我做法鼓山禪堂的板首，要我回山上幫忙。我剛到禪堂看了禪修，發現很奇怪，跟當年師父帶領我們的修行完全不同。所有的禪眾包括法師，大家都只是坐在那裡瞌睡，就這樣幾天過去了，什麼情形也沒有發生，連數息都數不好，昏沉都克制不了。我覺得太奇怪了。
我跟果元法師溝通，果元法師告訴我，現在禪堂的教導只聽師父的錄音或看錄影，都沒事情發生是最好的事，最怕有事情發生，尤其是大叫大哭的，所以現在禪坐只要大家坐在這裡，能用上數息坐得很平安就好。這怎麼是師父教的東西呢？
師父帶領我們禪修時，用的禪堂是文化館以前的大雄寶殿，空間很小，大概只有現在農禪寺禪堂的四分之一，所有的窗戶都用布遮住，不讓外面的人看到，參加禪修的學員，經常在師父的逼拶用功下，身心發生很多狀況，經常聽到大哭大叫。
我記得第一次當師父的內護時，我的旁邊坐著一位二十幾歲的軍官，他坐了二天後大哭，我用眼睛偷瞄，看到他哭得眼淚鼻涕一直流，哭到最後，沒氣力了、身體倒了，師父才走過去叫他躺下來休息。休息一陣子後，師父帶他到隔壁的小參室問一問，後來，這個人很正常的回來了。我再看他，本來他跟我一樣，打坐的時候都會亂動，但是他一哭一鬧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的身心進入很安定、很受用的狀況。
精進修行，
要有人從旁指導
我心裡想，是不是要這樣發瘋，就會變得很受用？所以一直告訴自己哭啊、哭啊，但我就是哭不出來，雖然腿很痛，但是心無法統一，哪裡會哭？就算哭、也是虛假的！我不敢亂出聲音，因為師父會打人，但如果你真的進入狀況，師父就不會打人，而且還很關心的走到旁邊去。只要遠遠地看，就知道師父很關心這個人，叫這個人好好休息，等到結束時，師父還會說聲恭喜，甚至有的人還會被帶到祖堂去禮祖。當時，我覺得很奇妙。
師父因為自己有所體會，知道怎麼導引我們可以讓我們進入狀況但又不會發瘋，所以早期的禪堂裡，雖然很多人都有很深刻的身心變化，但我們都很平安。
所以，我回到法鼓山禪堂領眾修行時，看到大家在禪堂的狀況，我告訴果元法師，這樣的修行叫做 “冷水泡石頭”，於是就用早期師父的方法，逼大家用功，結果就經常有法師、居士大哭大叫、亂跑。我們這裡的菩薩眾，也有幾個有這樣的情形。
現在，各位看看這位菩薩，他是不是很正常？絕對沒問題！他只是投入法門用功，身心第一次體驗時，會覺得害怕，因為從未體驗過，雖然經典、師父都說了，但輪到自己身上發生時，還是會害怕。會害怕也沒關係，你知道現在在禪堂裡，即使有事情發生，師父、法師會指導我們，所以就不必害怕。
我們現在請這位菩薩自己簡單報告一下情形。
﹝學員﹞：
我參加過很多次禪七，我記得護話頭七的時候，並不知道什麼叫做話頭，因為我以前只參加默照。在話頭七裡，我很驚喜地看到棒喝跟逼拶的感覺，因為過去只是從書上看到，自己沒親身體驗，被逼的感覺是全神會貫注，我也不知道什麼叫疑情話頭，只是遇到的時候，你自然心裡有話想要問、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麼！
我第一次當護七，聽到主七和尚提一個公案：聖嚴不是師父，師父不是聖嚴，到底聖嚴是誰？我當時被這句話震撼了，我想：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我雖然是外護義工，但法師很慈悲，外護也可以小參。當我要進小參室時，看到主七和尚，當時只是感覺好像菩提達摩就在我面前！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失聲大哭，不知哭到什麼時候才結束，一直到覺得心裡很平靜，就走出小參室。後來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參話頭！
還有一次在跑香時，跑到全身都軟掉。有一次在跑香時，我突然有一個念頭：為什麼要跑？我為什麼哭著來、又哭著回去？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哭。有一次，我跑到跑不動，全身都軟了，就癱了下去。法師就叫我去休息。
我想，我們的佛七、禪七都是最棒的，唯有自己親自體驗才能如實了知。
謝謝這位菩薩的分享。修行，要從內心裡真實去體驗覺受到經典裡的教誡，如果不能從身心去體驗，經典上的文字永遠就和你隔得很遠。為什麼我一直說，修行的時候要有人指導，因為沒有經驗的人如果發生一些身心變化，會感到手足無措，內心害怕。這些過程我全都發生過，當時很感恩有師父在旁邊。我心裡想，因為師父在旁邊，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沒關係，師父會幫我忙，這一念心安後，所有的現象在身心產生過後，自然歸於平靜。
修行的身心感應人人不同，在善根比較成熟的人，見的都是好相。如果業障深重的，在智者大師所講的《釋禪波羅蜜》裡記載，惡根的眾生來修行時，他在禪修裡都會有見到不好的相，但只要心不追逐，能放下它（無論佛或魔），一點兒事都不會發生。
雖然經典和祖師大德一再地如此告誡我們，但事實上，我們還是很難承當。修行時，要有人在旁邊照顧才不容易出問題，不管佛七或禪七，所有的修行，身心都要經歷這些體驗，沒有這樣體驗，你絕對得不到佛法真實的受用，因為要先經過身心的安定，從定裡體驗到慧的覺照，對境的妄相才能當下放下，從定裡才能開發出內在的清淨相、統一圓滿和諧的相。這樣，你才能親自去領略。
念佛只要進入到身心統一時，也會有這些相的產生。各位離著魔還遠得很！著魔的人，降了魔就成佛，我們只是初步的身心變化而已，不要擔心，但要繼續在法門上用功，讓身心有定慧的覺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