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白了坐禪的目標之後,就可以開始用功了。先談第一個階段:「轉化妄念」的用功方法。
「轉化妄念」的方法主要有二: (一)是調身,(二)是調心。調心又包含二法:①是正確的運用方法,②是正確的對待妄念。
(一)調身
先談(一)調身。調身的目的就是要使身體回復到它本來的狀態 —— 輕鬆、愉悅中。
如何調身呢?首先必須注意的,就是要坐的舒適。坐法以「毗盧遮那佛」七支坐法爲準,雙盤或單盤,乃至散盤都可以。臀部必須墊高,高度隨人而定,一般來說,雙盤者不必太高,單盤者就必須較高一點;已有一段時間坐禪者不必太高,初學坐禪者就要高一點,坐習慣了,再調低;年輕或身體健康的人不必太高,年紀大或者體弱、多病的人就必須高一點。總以坐的舒適,脊骨不會彎曲爲主。
坐墊的高低調理好了之後,就可以坐禪了。坐禪有三要領:緩慢、輕鬆、自然。坐下來之後,不要急著用功,必須先休息一下,讓身體適應坐姿。然後,身體前後、左右輕微搖動幾下,使全身輕鬆,尤其是頭部,乃是人身的發號台,頭部輕鬆了,全身就容易輕鬆。因此,頭部必須多搖動幾下,注意有沒有輕鬆。
身心正常的人,只要如此搖動幾下,全身就會輕鬆了,如果還不能,就必須再加上補助的方法:如觀想、呵氣、鬆緊法等等。方法因人而異,難以在此詳述。
調身的目的,就是要使身體輕鬆。在整個坐禪的過程中,身體必須都處於輕鬆狀態中,這點有心要坐禪的人,必須注意。身體輕鬆了,心理就容易寧靜,用功自然容易相應;身體不輕鬆,不但心靈靜不下來,身體也容易出問題。因此,在坐禪過程中,必須常常觀照身體,使身體處於輕鬆狀態中。但是,話說回來,卻不可執著輕鬆、不可要求輕鬆,如此,反而會輕鬆不了。所以,要以自然爲主。
一般的靜坐法,除了調身之外,還要調息,但中道禪坐法主張不必調息,呼吸順其自然就好。不必管它,等到身心寧靜了之後,呼吸就會緩慢而細長,不調而自調。這是採取間接調息,不必直接去調息,如此,比較不會出問題。
(二)調心
等身體調理好了 —— 輕鬆舒適之後,心理也就開始寧靜起來,此刻就可以正式進入用功 —— 調心了。調心的目的就是要使心靜下來,進而由靜入定,再由定而使心回復到它本來的狀態。那麼,心要如何調呢?前面曾談到調心有二法:①是正確的運用方法,②是正確的對待妄念。
先來談 ①正確的運用方法。
所謂的方法,就是用來轉化妄念的。初步坐禪的人,不可能沒有妄念,有妄念要怎麼辦呢?沒有關係,把它轉化成正念。
妄念本身是沒有什麼好壞的,縱容它,讓它胡思亂想,成爲煩惱,乃至造業,這妄念就不好;但是沒有妄念的話,我們也不能修行、不能成佛。修行以至成佛,還是要靠妄念,端在我們正確的運用妄念而已。修行就是要運用妄念 ── 這也就是一般人常說的「借假修眞」。
要如何運用妄念 ── 乃至於正確的運用妄念呢?首先,必須有個方法。這個方法是根據各人的根性所作出的、適合各人用功的方法。因爲各人的根性、習氣、業障,都有所不同,修行的方法也就不可能一樣。因此,必須各別指導;同時,有些人只要一個方法就可以修的很好了,有些人卻必須還有補助的方法,這就有賴於學習者的用心了。
當學習坐禪的人,得到了一個適合自己根性的方法之後,還必須懂得正確的運用它,要不然,方法只是個死的東西。如何正確的運用它呢?我們就以唸佛來說,唸佛是在一種輕鬆、自然的狀態之下來唸的。佛號本身也是一種妄念;但,它是正念,而且,是有規律的。因此,唸的適當,我們心中其他的雜念、妄想就會逐漸減少,身心就會越來越寧靜。至於如何唸才是適當?由於各人的情況不同,這又必須各別指導了。
現在再來談 ②正確的對待妄念。
這裏所說的妄念,就是指:我們在用功的時候,心中不時浮出的雜思妄想。例如:在唸佛的時候,一方面唸佛,一方面各種雜思妄想紛至沓來,干擾到我們的用功。這將如何是好呢?
首先,我們要建立一個正確的觀念:只要還是人,就不可能沒有妄念,除非已成佛,那就另當別論。妄念是人心的作用之一,藉著妄念,我們才會有一切活動;同時,要知道初步坐禪的人,也不可能沒有妄念的。所以,第一階段的坐禪只在「轉化妄念」—— 將妄念轉爲正念,使衆多的雜思妄想單純、減少就可以了。
修行並非要斷妄念,妄念是不能斷的。妄念是本性的作用,妄念如果能斷,本性亦滅。所以,妄念是用轉化,不是用斷的。同時,妄念既然叫做「妄」,那就表示它是虛妄不實的東西,不是實在的;才生即滅,念念生滅,又何必斷呢?這不是妄上加妄嗎?就算要斷它,因爲它是虛妄的,又從何斷起?也是斷不了的。
所以,知道了妄念是虛妄不實,才生即滅的,就不必去斷它,只要不執著它就行。因此,坐禪當中,有妄念是沒有關係的,只要不特意要排除它,那麼,妄念並不會干擾我們的用功。
以唸佛爲例,唸佛是在輕鬆自然之下來唸佛的,不必特意要收攝六根也不必要將佛號聽得清清楚楚,更不一定要觀想,心裏只要知道自己在唸佛就行了。唸佛的時候,有妄念沒有關係,知道有妄念就唸佛;但,不要特意去排除妄念,這樣,只會增加煩惱。
有時候,妄念太多,聯想不停,成了妄想,這時可能會忘了唸佛,也沒有關係,想起來的時候再唸就好。如果妄想太強,心靜不下來,就不要勉強唸,眼睛張開休息一下,等妄想消失,心裏平靜了,再繼續唸。
在坐禪當中,我們的妄念是一陣一陣的,當我們將方法運用得適當時,內心的妄念就會逐漸的減少,呼吸也就越來越細;可是,當身心寧靜了一陣子,或寧靜到某種程度時,妄念又會逐漸的浮出,越來越多。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只要再適當的運用方法,妄念就會再減少,身心又會再寧靜起來。如此,經過一次、二次、三次……之後,就有可能達到妄念都無,身心十分寧靜、舒適,呼吸類似停止的狀態。此時,就將進入初步的禪定了。
我們人的身心是互相影響的,身體越鬆弛,心靈就會越寧靜;反過來說,心靈越寧靜,身體也就越輕鬆。所以,在坐禪的過程中,身心必須調配好。但,卻不可以執著輕鬆與寧靜,不可求輕鬆與寧靜,否則,會適得其反;乃至於不要執著身心,最好忘了身心的存在,但也不可執著要忘了身心。
第五節 後語
初學坐禪的人,在還不能把握要領之前,不要太勉強,一天只可以早晚各一次,坐的時間也不宜太長,必須以輕鬆自然爲主,太勉強了並沒有好處。
最後,要告訴大家的是:要以平常心來坐禪。坐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要求玄求妙,對於坐禪當中所發生的一切現象,都不要執著,「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雖然,坐禪坐的好,對身心都有好處,但也不要太執著。就像吃飯、睡覺,每天都需要它,是很平常的事,但無形中,我們已從中得到利益;同樣的,坐禪也像吃飯、睡覺一樣,每天都要作的。雖然是很平常的事,但無形中,我們已得到了它的利益,不必要執著才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