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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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門剩語 (卷上)
禪門剩語 (卷中)
禪門剩語 (卷下)
緒 言

緒 言


Bg A99

   禪學乃是佛門心法。一心有二門:叫作「眞如門」和「生滅門」。禪亦有二門:叫作「頓門」和「漸門」。


   由直接眞如門入者,直指「真心」,直悟「眞性」,直證「眞如」;一眞一切眞,一中一切中,中(智)中(理)流入薩婆若海,眞眞直顯妙眞如心;一總現成,不必假藉方便;當下卽是,亦無步驟漸次;無欠無餘,不添不減;這就是所謂「頓門禪」。


   由對治生滅門入者,著眼在妄想心上,以幻智修離幻妄,爲道日損而損之又損,幻妄日離而遣之又遣,務使妄心逐漸消除,直至損無可損遣無可遣,於以求得解脫;譬如爲明鏡拂拭塵埃,勤下一分功夫卽還它一分明朗,去得一分妄心卽分證一分菩提;既然需要最初方便,亦復施設階梯漸次;如彼行遠者之必自邇,如彼登高者之必從卑;按部就班,循序漸進;這就是所謂「漸門禪」。


   宗門的内自證境界,要從自本心性的現量流露。所以,古德云:「思而知,慮而得,不是家珍。」這個家字,只指此「頓門禪」而言。因爲擬議思量已經都非現量,其悟非眞悟,也就沒有禪。除了頓門以外的其餘諸禪,未嘗沒有誤以「思知慮得」爲珍的,雖亦不無成就,但已落於漸門宗的第二機,或更且等而下之了!


   因此,祗以頓門宗的立場言:

   一,在無爲法性,而不談法相:頓門宗有時不免「繞路說禪」,但其旨只在無爲。「無爲」二字如何說?唯識家談法相,有六個無爲法,頓禪則總在法性而不談法相,只要本來面目現前,卽是眞實見性,不必分析細說「無爲」,也就根本沒有你的開口處。


   二,在絕對中道,而不落兩邊:中觀論上講八不中道,八不是不落兩邊的八個例子,不落兩邊卽是中道。佛性非有非無,非常非無常,故大般涅槃經說爲「佛性卽是中道・中道卽是佛性」。既是中道,何以又加上「絕對」二字呢?因不立有不立無,不立常不立無常,連中道亦不立,方是絕對的中道。若於中道有所立即有所執,就爲了這一計執,那本來絕對的中道就變成與不中道相對待的中道了。故中邊皆離,方稱絕對。


   三,在心行體驗,而不在口說:禪學是實踐心行來體驗的心學,並不在口頭上講。絕對的實際理地,決非言語所能表達;口中能說出的,亦決非心行體驗所到的眞實境界。


   四,在自心的參究,而不在坐功技術:禪之重點在心,不在肉體色身。心性的參究,不在坐功的好壞。坐幾枝香,坐幾天,在坐的技術上講,固亦有其高下;然在見性經驗上講,直是毫不相干。


   五,在自己見性,而不在理論知解:要見自己本來面目,是由自本
性自然地顯現,不是存心作意去見它明它。古德所謂「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卻向東」,即是「生心動念・背覺乖宗」。故凡理論知解,一概用不著。


   六,在心境上的破執,而不在指示定論:參訪明師,得善知識指導只是爲我破執,並非在有無是非・功過得失上爲我下定論。例如:佛性非常非無常,執於無常者來則告以佛性是常,執於是常者來則告以佛性無常,常與無常都只爲破執的方便說,切不可作定論看。六祖的三十六對法,就是這個破執法。所以,若以同一公案向諸方參請時,往往得到恰恰相反的答語,且有說「昨日是・今日不是」者;在此等處,急須注意方法,莫論得失是非!


   七,在悟境的正眞,而不在語文生義: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證須實證,由其正眞證悟境界上去實參,不可在所答的語言文字上去妄生意義。如問「如何是佛」,或答「柏樹子」,或答「蔴三斤」,此「柏樹子」或「蔴三斤」,只須在自性法身的境界上見,與柏樹或蔴的別有意義無關。


   八,在現量境界,而不在擬議思考:參禪最重現量,不考慮,不思惟,全是直來直往的表達。不僅不用比量,連聖言量亦不須透過。縱使引經據典,亦只與比量齊觀。故一落擬議,卽非現量,就該喫棒了!


   九,在向上一著,而不在明白說破:向上一著,千聖不傳。不傳之傳,無舌能宣。古德爲人,妙在不爲說破。要使參的問題,猶如銅牆鐵壁,越是無理路無意義的越好。揚州高旻禪寺因兼領淨衆共修,在大殿念佛繞佛時,老和尚站立一旁,過來一個打一個,並提問著:「誰在念佛?念佛的是誰?誰?誰?」假如在「阿彌陀佛」名號上去參,或在「返聞聞自性」上去作答案,那已落在有義理的話尾而非無義理的話頭了。所謂話頭,是一聲「阿彌陀佛」未出口前的一段清淨光景;要在這話前參驗到這個本地風光,越是不與說破越是悟來格外得力,啊地一聲桶底脫了。


   上舉九條原則,單指頓門禪說,並不廣涉餘門。或疑頓禪過峻,似有慳法之嫌;然情盡方入性地,逼得無路可通,經過大死一番,於絕處逢生,方許法身得活。若須明說以廣契群機,自有十二分經敎在,不必限在頓門禪了。茲摘述故事若干則於下,以與諸同修借作那箇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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