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西藏佛教的迦當派

　　　尊者的弟子，印度有比朶巴（Pitopa）論師、中觀獅子、秘密知識、若那末底（Jna-mati）、地藏論師五大弟子。西藏有拉尊菩提光叔侄、寶賢、拏措戒勝、卡墀却、善護、慧生、賈精進獅子、善慧、釋迦慧、戒生、廓枯巴譯師、相尊耶巴、枯敦、俄善慧、種敦巴勝生、大瑜伽師菩提寶、阿蘭若師自在幢、瑜伽師慧金剛、卡答敦巴、慈慧等。尊者示寂後，在世時所將護的徒衆，都隨着種敦巴往朶壠　（Stod-luns），時有黨巴（Hdam-pa）的施主迎請，在丙申年（一〇五六）建惹珍寺（Rwa sgren）安衆弘法，於是形成「迦當派」。

　　　阿底峽尊者把顯密一切教授完全傳給種敦巴、大瑜伽師、阿蘭若師等。尊者的徒衆依止種敦巴當時不過六十多人，都是眞實修行者，所以說迦當派重質不重量。繼續弘揚法業的是朴穹瓦童幢、博朶瓦寶明、謹哦瓦戒然，稱爲三兄弟；　或者加上康壠巴釋迦德，稱爲四大弟子。種敦巴在惹珍弘法九年，甲辰（一〇六四）年去世，壽六十歲。種敦巴於顯密教法雖都得究竟，但常講「般若八千頌」、「八千頌大疏」、「略疏」、「二萬光明論」等；對於密法，不多宣說，然而對於密咒的「智成就論」也曾作過譯校工作。當阿底峽尊者在桑耶時，曾把密咒行的多種方便和朶哈（Doha，密宗歌曲名）等敎授完全傳給種敦巴；但種敦巴認爲一般人對於密法如言取義的粗行過失的緣故，深加隱密，不輕易示人。

　　　種敦巴去世以後，大瑜伽師菩提寶繼位。菩提寶在寧措（Nan-tsho）親近者，他在給尊者放馬或做一些雜務中都不離修定，所以稱爲大瑜伽師，他並能通達尊者所講的二諦義。從乙巳（一〇六五）到戊午　（一〇七八）在位十四年，繼續種敦巴完成惹珍寺的建築、他生於乙卯（一〇一五，寂於戊午（一〇七八），享壽六十三。他的大弟子有朶壠巴寶藏、勞彌勒薄等。

　　　阿蘭若師繼菩提寶位，他姓臻　（Hdsen），名自在幢，丙辰年　（一〇一六）生。初在寧措親近阿底峽尊者，專學修定法，遇有障礙尊者親自給他對治。由修定力引發神通，曾經有一次經三晝夜守息而住，弟子們以爲他命終了，突然他出定笑道：「我因爲身體不舒適，攝持風息。」在位五年，壬戌（一〇八二）去世，壽六十七歲。他的弟子很多，内鄔蘇巴（Snehuzur-pa）、相迦瑪巴（Shan Ka-ma-pa）、寧拏摩瓦　（Gnan-Sna-mo-ba）、枳廓得壠巴（Hbre-ko de-lun-pa）稱爲四大弟子。喀惹貢穹（Ka-rag sgomch-on）也曾親近阿蘭若師學尊者的教授。阿蘭若師後，住持無人，惹珍寺發生教法的饑荒。後來請博朶瓦住持三年，繼位的人多不能長久。

　　　種敦巴三大弟子中的朴穹瓦童幢（Phu-chun-ba Gshon-nu rgyal mtshan），辛未年（一〇三一）生，曾親近阿底峽尊者，尊者死後依止種敦巴。種敦巴廣爲宣說四諦法門，把迦當派的秘密教授（十六點等修法）完全傳給他。種敦巴去世以後，他就入山專修，勤作供養三寶的福業，並未攝受法衆，有請法的他就開示四諦。丙戌年（一一〇六）逝世，壽七十六歲。弟子有迦瑪札（Karma-grags）等數人。

　　　博朶瓦寶明（Po-to-ba Rin-chen gsal），辛未（一〇三一）年生。從賈寺的倫戒菩提（Glan Tshulbyan）出家。他很重視因果，曾管理札覺（Bragrgyab）寺事一年，不會比其他僧衆多喝一杯酪。他智慧廣大，通解衆經。他原來想隱晦姓名往西康尋覓靜處專修。二十八歲（一〇五八）到惹珍寺拜見種敦巴，深生信敬，就住在惹珍寺學法，生起信解。從種敦巴死後到五十歲專重自修；五十一歲（一〇八一）以後才弘法攝衆，常有一千多人跟隨他學法，居處沒有一定。所講法以「菩提道炬論」爲主，也常講「莊嚴經論」、「菩薩地」、「集菩薩學論」、「入行論」、「本生論」、「集法句經」，稱爲「迦當六論」。所講的經論，一切文義都結合修行，不遺漏一字。「迦當」的名聲從此大振。寶明晚年建博朶寺（Po-to）居住弘法。乙酉年（一一〇五）去世，壽七十五歲。弟子很多，事業也很　廣，最著名的有賈宇瓦（Bya-Yul-ba）、朶巴（Dol-pa）、朗日塘巴（Glan-ri-thanpa）和　霞惹瓦（Sa-ra-ba）。其中朗、霞二人地位尤高。朶巴姓熱（Rog）名慧海（Ses-rab rgya- mtsho）。親近博弘瓦二十二年，出而弘法攝衆，追隨他的常有一千人左右。辛亥（一一三一）年去世，享壽七十三歲。賈宇瓦本名童光，乙卯年（一〇七五）生，原是朶壠巴（Stod- luns-pa）的弟子，善於承事師長而悟諸法空理，能在鬧中修定，敎化範圍很廣。戊午（一　一三八）年去世，享壽六十四歲。朗日塘巴本名金剛獅子，甲午（一〇五四）年生，癸卯（一一二三）年逝世，壽七十歲。他也常講慈氏五論，攝受徒衆二千多人，發願世世作比丘。瓊波瑜伽師（Khyuu-po rnal-hbyor）從他出家受戒。弟子中以霞婆崗巴蓮菩提爲上首。霞惹瓦功德稱庚戌（一〇七〇）年生，幼從博朶瓦出家聽學教授。他智慧廣大，全部大藏經都能記誦。博朶瓦死後，他的弟子多依止霞惹瓦，霞攝衆三千六百人，說法多講一　些大論，幫助跋曹日稱（pa-tshab Ni-ma-grags）譯師弘揚中觀。辛酉（一一四一）年去世，壽七十二歲。他的弟子雖多，得着他的發菩提心等不共教授的是伽喀巴智金剛（Hehad- kha-pa Ye-ses rdo-rje），造「發菩提心七義論」。自霞惹瓦以下相繼承傳的有賽吉林巴　（Se-spyil-phu-pa）、法幢、拉教自在菩提寶、拉衆生依怙菩提光、拉札喀巴慧智、拉素　康巴自在智、拉慧光、拉寶獅子、拉釋迦福幢、梭曩倫主、福幢等弘揚迦當派的教授。

　　　謹哦瓦戒然（Spyan-sna ba Tshul khrimshbar）戊寅（一〇三八）年生，幼年從瑪拉協饒森巴（Ma-la ses-rab sems dpah）出家，信心淳厚。二十歲時往惹珍寺親近種敦巴學法，種敦巴對他說：「八萬四千法蘊，不易都學到。你可以好好修空性，等我午飯起煙時，你獨自來。」所以他每到做飯時就到敦巴處，因此稱爲謹哦瓦（意爲侍奉者）。他也得到許多尊者所傳的密法教授。種敦巴死後，依止大瑜伽師、阿蘭若師、慧金剛等求學。終於通曉梵文能譯經論。凡西藏所傳的密咒他沒有不念誦的。他並且多修福業，神通定力不可思議。癸未（一一〇三）年去世，壽六十六歲。弟子很多，以朶巴寶藏（Stod-luns-pa Rin-chen snin-po）、賈宇瓦童光爲上首，弘法事業也極弘偉。

　　　此外還有種敦巴的弟子康龎巴釋迦德、阿蘭若師的弟子迦瑪巴慧光、內蘇巴智然、俄善慧譯師、拏措譯師等，他們都是弘揚阿底峽尊者所傳的教授，因此使迦當派的學說遍佈全藏。

　　　如種敦巴說：「能把一切聖敎用四方道（西藏佛學術語，解者所說不一，茲不具引）持修的，只有我師長。」大瑜伽師說：「所謂了解敎授者，不是說對於手掌般大小的書得到定解，是說了知一切佛經都是教授。」貢巴寶師（Sgom-parin-chen bla-ma）說：「知戒幫助咒、咒幫助戒的，除了我師的傳授外，沒有能夠知道的了。」總之，對於一切佛經都無棄捨，了知一切都是一人成佛的順緣的，卽是迦當派的別法，所以沒有一法不是迦當所攝。然而世所共知的，迦當一系也有教典和教授兩派，或者加上教誡爲三派。

　　　一、敎典派：是從博朶瓦傳出。這一派傳述阿底峽尊者的思想，說一切經論都是成佛的方便，所以一切教典都是這一派的依據。然而就阿底峽尊者的著述而論，可以分爲三類：（一）重在說明正見的，是「入二諦論」、「中觀敎授論」等。（二）重在說明菩薩行的，是「攝行炬論」、「發菩提心受菩薩戒之儀軌」等。（三）見行並重的，是「菩提道炬論」。又教典派通常所講的六論中，「集學論」和　「入行論」見行兼說，「菩薩地」、「莊嚴經論」、「本生論」和「集法句經」則偏重說菩薩行。又有尊者的小品法百種，是迦當派的教典。

　　　二、教授派：是從謹哦瓦等傳下來的。屬於正見的，有謹哦瓦所傳的四諦教授，朴穹瓦所傳的緣起教授，又有大瑜伽師所傳的二諦教授。四諦和緣起二種教授，重在明人無我義，二諦教授重在明微細法無我義。大瑜伽師秘傳給卓壠巴和謹哦瓦二人，謹哦瓦秘傳給朶壠巴同賈宇瓦。朶巴後來在大衆中講說，著述也很多。以行爲主的教授，卽是修「自他相換」大菩提心的教授，這個教授通依一切大乘經典，別依華嚴經和龍猛菩薩的「寶鬘論」，靜天菩薩的「集學論」、「入行論」爲主。阿底峽的師長法護論師的「修心劍輪論」、「孔雀化毒論」，慈瑜伽師的「金剛歌」，金洲大師的「菩薩次第」、「除分別論」等，也都是這個教授的依據。後來的「菩提道次第」、朗日塘巴的「八句論」（Tshigs- brgyad-ma）、霞婆崗巴的「修心論」（Blo-sbyun）、康壠巴的「八座論」（Thun-brgyad -ma）、伽喀巴的「修心七義論」　（Blo-sbyun don bdun-ma）等，卽是這個教授的發展。其中說明見行雙運的教授，就是三士道次第。所依教典亦卽「菩提道炬論」，上述的見行各種教授，也都是這個教授的支分。因爲菩提道次第中統攝一切教授，所以名爲見行雙運的教授。

　　　三、教誡派這是阿底峽尊者在耶巴（Yerpa）傳授枯敦、俄善慧、種敦巴三人的教授。由種敦巴傳授法兄弟三人（朴穹瓦得到全部、謹哦瓦得到大部分、博朶瓦得到少部分），又由俄善慧傳哦日巴慧幢，幢傳朴穹瓦。以下單傳數代，到種童慧（Hbron Ku- maaa-mati）時，傳承範圍才稍稍開廣；到僧成大師（一世達賴）時才傳伸到全藏。這個教授內容爲恒住五念（一）念師長爲皈依，（二）念自身爲本尊，（三）念語言爲誦咒，（四）念衆生爲父母，（五）念心性爲本空。最稱心要的法是「十六明點」的修法。修這個教授的，下自戒律，上至金剛乘法能在一座中全修到。見地愈高，行爲愈謹慎。本尊有四位，卽是釋迦佛、觀音菩薩、綠度母、不動明王。法是三藏。四尊和三藏，合起來稱爲「迦當派七寶」。

　　　自從阿底峽尊者來到西藏，對於西藏地方已有的佛教加以整理，使見行清淨的義理普遍弘揚。所以當時和後來興起的教派，沒有不受迦當派教授的影響的。如迦舉派的初祖羅札瑪巴（Lho-brag mar-pa）譯師，末次赴印度時，中途遇見了阿底峽尊者而聽聞教授。尤其明顯的如達薄拉結（Dwa gs-po lha-rje），先從大瑜伽師的弟子賈雲答　（Rgya Yon- bdag）學習迦當，以後才從彌拉惹巴（Mi-la ras-pa）學習大印。他所傳的法，就成了迦當、大印合修的教授。並且造「道次第解脫莊嚴論」。他的弟子帕摩主巴（Phag-mo gru-pa），初從格什朶巴（Dge-bses dol-pa）學習迦當，並且著「聖教次第論」。同樣枳貢世間怙（Hbri-gun Hjig-rten mgon po）從朗壠巴　（Glan-lun-pa），達壠塘巴勤波（Mgon-po Stag-lun-than-pa chen-po）從伽喀巴，迦瑪知三世（Karma Dus gsum mkhyen-po）從霞惹瓦的弟子慧金剛，都會學習迦當；凡行的方面的修持，他們都依照迦當教授而行。所以能使迦舉派的大印、大法等教授，成爲大乘法的菩提心教授，卽是從迦當派而傳來的。次如薩迦派的四祖慶喜幢，從內蘇巴的弟子吉窩雷巴　（Spyi-bolhas-pa）學習迦當，所以他的著作中所說大乘共道的修法，都按照迦當派而說。後來的薩嘉學者也都依照他的說法而宣說。黃教的宗喀巴大師，從虛空幢和法依賢二位大師學習迦當派的道次第敎授，而造「菩提道次第」廣略二論，自修化他都依據阿底峽尊者所傳的敎授而行。所以黃敎格魯巴也稱爲新迦當派。又西藏佛教中一切大論之講說，也都從尊者的傳授而來，如西藏佛教中因明、中觀、慈氏諸論的教主爲俄大譯師和他的徒子徒孫。俄善慧譯師不僅是尊者的弟　子，而且是在耶巴傳授密法（迦當雷榜 Bkah gdams glegs bam）的不共弟子。他依照尊者所囑建立桑朴寺，他的姪子羅敦喜饒（Blo-ldan ses rad）盡得尊者的教授，造「聖教次第論」。他的弟子中善巧一切經者卓壠巴慧生（Gro-lun-pa Ses-rab hbyun-gnas），善巧般若者枳勤波慧然（Hbre chen-po Ses-rab hbar）、善巧因明者崗巴協鄔（Gans-pa sehu），善巧中觀者瓊寶稱（Khyun Rin-chen grags），繼承法位者相剎繃（Shan-tshe-pon），這些建立道場、住持正法的大善知識，　沒有不受迦當教授的影響的。如「靑史」說：「從來西藏的諸大善知識和許多得大成就者的傳中，都各自親近一位迦當派的善知識。」並稱「種敦巴的事業廣大而永久」，是「吉祥然燈智轉法輪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