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恆在佛法中
書籍目錄
【第一部】法影一世紀
清念上人
太虛大師
大醒法師
續明法師
演培法師
妙欽法師
李子寬
善導寺
扎根
福嚴精舍
壹同寺
慧日講堂
外弘
菲律賓、新加坡 馬來西亞、香港
泰國
妙雲蘭若
報恩小築
行迹
美國法誼
台灣法緣
點 燈
星雲大師
聖嚴法師
證嚴法師
傳道法師
昭慧法師
厚觀法師
著述 (列出印順導師著作年表)
嵩壽
【第二部】 慧命百春秋
百歲嵩壽
身心恆在佛法中

身心恆在佛法中

   有一部史,長在隨侍印順導師已四十年的明聖法師心中,那是悠悠歲月的日常生活史。

   明聖法師自民國五十六年開始跟隨時,印順導師正住在台北外雙溪的報恩小築。他讀書、寫作、居息的小茅蓬,就在報恩小築往上走一百五十多級的石階之上。每天,印順導師一個人住在上頭,吃飯時間到了,早上六點,中午十一點半,晚上五點半,明聖法師就用一只提籃,提了飯菜送上去。上午時間,導師固定要看報紙,當時報紙來得晚,而且送報生只送到故宮博物院,因此明聖法師日日要從山上走下來取,她笑著說:「一年可以走破 一雙鞋。」

   民國六十年經歷「小腸栓塞」的一場大病之後,元氣耗損說話無力,睡覺出汗,即使只是吃一頓飯,從頭面、頸項到胸背,無不大汗淋漓。
   印順導師形容當時那景況:「沒有什麼痛苦,可是愈來愈虛弱無力,搖搖欲倒,直覺得到了死亡邊緣。」
   幸有貴人出現,張禮文居士爲導師開了藥方,持續吃上一百帖後,改成膏滋藥,至今已服用三十餘年。

   「小腸栓塞」後一病三年,調養中,印順導師閱讀《史記》。當時正有一部日本著作《中國古代神話之研究》的中譯本出版, 讀後,雖不完全同意書中內容,卻受到很大的啓發:「報上有與顧頡剛有關的《古史辨》出版的廣告,也就好不容易的找到了一部,那是厚厚的七大冊。從這部書中,見到了更多神話式的古代史話。我不能贊同古史辨者的動機與方法,但他們廣泛的搜集資料,形形色色的古代史話,倒引起了我更多的興趣。這一下,欲罷不能,不能不擴大閱讀的範圍。」

   《詩》、《書》、《易》、《周禮》、《禮記》,以及儒、墨、 道、法的諸子,還有《山海經》、《楚辭》、《穆天子傳》、《竹書 紀年》、《世本》、《左傳》、《國語》,再加上有關古代文字的《段氏說文解字注》,都蒐集遍讀。自認從小對傳統文化毫無基礎的印順導師,沒想到會在這病後靜默中,有了一次深廣的面對。

   印順導師說:「從這些典籍中,覺得古代的民族神話,神話式史話,不但與民族有一定的關係,也與中國古代的文化有關。一向存在於心裡的問題,也多少理會一些。那就是古代不同民族融和所開展的文化—- 古代傳統文化,並不是後人所想像的那樣偏狹。

   病後一默,默然與形形色色的史話、神話對話,一年多的時間過去,民國六十四年,三十四萬字的《中國古代民族神話與文化之研究》出現。這一年,導師七十歲。
   印順導師一生多病,卻著述不輟,即使到了八十歲,還完成了一本《空之探究》。這部二十年前寫出的書,讓二十年後今日的佛學院學子,讀來都感覺很吃重。
   而八十一歲起寫、八十二歲完成《印度佛教思想史》,更是耄耋之年致力撰著的鉅篇大作。

   八十五歲那年,民國七十九年,印順導師腦部瘀血,一次大手術後,住在大甲永光寺。但就在隔年夏日,印順導師就近世學者質疑《大智度論》作者問題,作了一次總回應。然因年高體弱,手術之後,已無法長篇寫作。於是口述大要,由昭慧法師筆記整理,寫成六萬字的《大智度論之作者及其翻譯》。

   民國八十二年十月,再經歷了一次膽結石手術,出院休養時體重只剩四十五公斤。
   四十五公斤的體重,仍在提筆面對數十年的人生厚重。臘月歲末裡,開始對二十多年前的《平凡的一生》,進行增補及修正,另成一部增訂本。
   一生著述,不遺餘力,談起印順導師的書齋生活,明聖法師一語概之:「規律而安靜,數十年如一日」。

   每天早晨四點二十五分起床,「穿衣,盥洗,喝中藥,禮佛,經行,早餐,八點就坐到書桌前。他的書桌上,擺一尊佛像、小香爐,看書之前點上香,供佛,然後開始寫作、讀經、看直到十一點半。中午休息片刻,一點起來,自己泡上一杯茶,又開始作研究。自從腸阻塞開刀以後他就很勤於運動,晚上七點是散步經行的時間。在華雨精舍時,他都從大殿繞他的書房,走一走。他總是這樣講,我們讀書人很簡單,一張桌子也可以運動,繞著桌子走圈圈就有舒活筋骨的效果。他就這樣走上半小時,過一會兒,再喝一次膏方,八點半準時就寢。」

   印順導師性情不善交際,早年尤其嚴肅,沈靜寡言,但一有人問起佛法,他卻談興滔滔。明聖法師說:「導師簡直是活字典,有訪客或學生來請教佛法,他會講得好開心,如果有人要作研究,不知道哪段經文在哪裡,他會告訴來人去大藏經的哪一冊找,只要有問題問他,很快能爲人解決。」

   生活規律數十年如一日,飲食也是。明聖法師娓娓道來,像是一部導師的飲食史:「早年牙齒不好,拔了牙齒後,只能吃豆芽湯煮餛飩皮;有一陣子吃麵包,先烘過,加上一片起士;後來把饅頭切成四片,蒸軟後沾湯,這樣也吃過一陣子。到現在,早晨吃麥片,中、晚二餐都是稀飯。配菜就是一小碗豆腐,一小碗青菜,一小碗紅毛苔。現在多了一個南瓜子,用果汁機打一打,加點鹽、油,蒸得軟軟濃濃的,像蛋花一樣。」

   性瀅法師覺得導師的飲食習慣非常難得:「這樣的食譜,早餐、中餐、晚餐都同樣出現,不是一天、二天,不是一個月、不是一年,而是數十年如一日。導師從來不曾講,怎麼老是讓我吃這個,他總是歡歡喜喜把飯菜吃光,光這一點,就是一種很大的修行。」
   過年時,還是那三道菜,老人家幽默地說:「我這是萬年菜單。
   曾經有人問性瀅法師:「導師打坐嗎?誦經嗎?都在閉關嗎?」

   性瀅法師的體會是:「導師經常足不出戶,我以前讀《緇門崇行錄》,看到歷代高僧中有人隱山閉關,矢志足跡不過某一條溪,即使皇帝召見都予以婉拒。古德崇高的道行,眞是不容易。看導師的日常起居,有時暗自心想,他的生活雖沒有閉關之名,卻有閉關之實,心境非常澄寧,思維非常明晰,他安靜而敏銳,身心恆常在佛法中,不需外在形式,他的寫作就是念佛,他 的安然就是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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